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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职业成长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6  ★★★收藏章节〗〖手机版

在母亲眼里,他好像来自遥远的别的什么国度,在他的国度里,一切都是正直的,一切都是安逸的。但是到了此地,一切都和他不对劲儿,他不习惯这种生活,不以为这种生活是必不可少的,也就不喜欢它。它在他心里激起一种希望根据自己的意志改造一切的沉着执拗的愿望。

他的脸色有点发黄,眼睛周围布满了细密而发亮的皱纹。他的话音颇低,手却总是热乎乎的。他和符拉索娃打招呼的时候,总是拿他有力的大手,裹住她的整个手掌。每每这样的握手之后,母亲总感到些许轻松与安心。

此外,从城里前来参加集会的还一些人,来得最勤的,是个在清瘦白皙的脸庞上生着一双大眼睛的、身材苗条的姑娘。她的名字叫莎馨卡。她的言行举止都很男人。她通常总是生气地锁着一对浓黑的眉毛,每当说话的时候,那有笔直的鼻梁的鼻孔,总是不停地鼓动着。

莎馨卡最先高昂地说:

“我们是社会主义者……”

当母亲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立时盯住这个姑娘,并怀着无名的恐惧。她曾听说社会主义者刺死了沙皇。那是在她年轻时发生的事件;当时大家都说,因为沙皇解放了农奴,地主们要向沙皇复仇。他们立誓非杀了沙皇才剃头。因此,人们称他们为社会主义者。但是此时此刻她真为明白为什么她儿子和儿子的朋友们也是社会主义者了。

散会之后,母亲问巴威尔。

“巴甫鲁沙,你当真是社会主义者吗?”

“是的!”他站在她面前,照例用明快而果决的口气说话。

“为什么问为这个?”

母亲叹了口气,垂下眼睑问道:

“当真?巴甫鲁沙?他们不是反抗沙皇,还杀死了一个沙皇吗?”

巴威尔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用手摸着腮帮,微笑着说:

“我们不需要这样做。”

他用柔和而又严肃的声调,给她讲了许久。

她望着他的脸庞,心里琢磨:

“这孩子是不会做坏事的!——他是不会的!”

但是到了后来,这个可怕的名词用得更多了,自然它的锋芒也就渐渐地磨平了,最终这个词和数十个别的她不懂的名词一样,听得熟惯了。然而她对于莎馨卡还是有点不大喜欢,每在她来了之后,母亲总觉得有点不安,不自在……

有一次,她心怀不满地噘着嘴对霍霍尔说:

“莎馨卡怎么那样厉害!老是下命令——你们应当这样,你们应当那样……”

霍霍尔朗声大笑。

“说得对,妈妈!你的眼力真不错!巴威尔,你以为怎样?”

他又向母亲挤了挤眼,眼神中含着嘲笑,说道:

“贵族嘛!”

巴威尔郑重地说:

“她是个好人!”

“这话说得对!”霍霍尔证明说。“她就是不明白她自己应当那样做,而我们是愿意而且那样做的!”

他们又开始争论起母亲所不理解的事情。

母亲又发现莎馨卡对她的儿子态度严厉,甚至时而训斥他。巴威尔只是含笑不语,他的双眼中闪出和以前对待娜塔莎一样的温和的光芒,他目不转睛地瞅着这个姑娘。这也使母亲觉得不快。

有地,突然有一种使他们所有的人一起雀跃欢喜的感情,这叫母亲吃惊不已。这种情形大多发生在他们念读外国工人新闻的晚上。每当这时,大家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喜悦的光辉,大家都变得很古怪,像孩童一般幸福,发出欢快爽朗的笑声,互相亲热地拍打着肩膀。

“德国的朋友们真是好样的!”不知是谁仿佛被欢乐陶醉了一般地嚷了起来。

“意大利工人阶级万岁!”又有一次,大家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来。

他们这呼喊声传播遥远的地方,传播给他们所不认识的、连语言也不相同的同志们,可是他们又好像深切地相信,那些未知的友人一定能够听见他们和理解他们的欢乐。

霍霍尔两眼放光,心里比谁都爱意荡漾,他说道:

“我们应该写封信给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在俄国也有和他们信奉同一种宗教、抱着同一目的、正在为他们的胜利而欢喜的朋友!”

于是,大家梦幻似的面带微笑,长久地谈论法国人、英国人、瑞典人的事情,像谈论他们所尊敬的,为他们的欢乐而欢乐的,同情他们的不幸的自己的友人、自己的知心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