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这就是欧尼的为人。他不肯告诉人。他就是有这么个缺点——他太腼腆、也太谦虚了。你真应该让他随便点儿才是。”
就在这当儿,列车员过来查看摩罗太太的票,我趁机不再往下吹了。不过我很高兴自己瞎吹了一通。象摩罗这样老是用毛巾独人屁股的家伙——他这样做,是真要打疼别人——他们不仅在孩提时候下作。他们一辈子都会下作。可我敢打赌,经我那么信口一吹,摩罗太太就会老以为他是个十分腼腆、十分谦虚的孩子,连我们提名选他做班长他都不肯。她大概会这样想的。那很难说。那些当母亲的对这类事情感觉都是不太灵敏的。
“你想喝杯鸡尾酒吗?”我问她。我自己心血来潮,很想喝一杯。“我们可以上餐车去。好不好?”
“亲爱的,你可以要酒喝吗?”她问我,不过问得并不卑鄙。她的一切都太迷人了,简直很难用上卑鄙二字。
“呃,不,严格说来不可以,可我因为长得高,一般总可以要到,”我说。“再说我还有不少白头发呢。”我把头侧向一边,露出我的白头发她看。她看了真乐得不可开交。“去吧,跟我一块儿去,成不成?”我说。我真希望有她陪我去。
“我真的不想喝。可我还是非常感谢你,亲爱的,”她说。“再说,餐车这会儿大概已停止营业。
时间已经很晚了,你知道。”她说得不错。我完全忘记这会儿已是什么时候啦。
接着她看着我,问了我一个我一直怕她问的问题。“欧纳斯特信上说他将在屋期三回家,圣诞假期从星期三开始,”她说。“我希望你不是家里人生病,把你突然叫回去的吧。”她看去真的很担心。她不象是好管闲事,你看得出来。
“不,家里人都很好,”我说。“是我自己。
我得去动一下手术。”
“哦!我真替你难受,”她说。她也确实如此。我也马上后悔不该说这话,不过为时已经太晚。
“情况不算严重。我脑子里长了个小小的瘤子。”
“哦,不会吧!”她举起一只手来捂住了嘴。
“哦,没什么危险!长得很靠外,而且非常小。要不了两分钟就能取出来。”
然后我从袋里掏出火车时刻表观看。光是为了不让自己再继续撒谎。我一开口,只要情绪对头,就能一连胡扯几个小时。不开玩笑。几个小时。
此后我们就不再怎么谈话。她开始阅读自己带来的那本《时尚》杂志,我往窗外眺望一会儿。她在纽瓦克下了车。她祝我手术进行得顺利。她不住地叫我鲁道尔夫。接着她请我明年夏天到马萨诸塞州的格洛斯特去看望欧尼。她说他们的别墅就在海滨,他们自己还有个网球场什么的,可我谢绝了,说我要跟我的祖母一块儿到南美去。这实在是弥天大谎,因为我祖母简直很少出屋子,除非出去看一场混帐日戏什么的。可是即使把全世界的钱都给我,我也不愿去看望那个婊子养的摩罗——哪怕是在我穷极潦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