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伯爵夫人向她同车的古怪人又端详了最后的一回,随后用一道发抖的声音向她的仆从说:
"伊万,你可以回去伺候爵爷,我现在用不着你了。"这个茫然的汉子张着那双大眼睛,低声地说:
"不过……伯爵夫人……"
她接着说:
"不必,你以后不用来,我换了主意。我现在要你待在俄国。拿去,这是你回去的盘缠,你把你的便帽和外套留给我。"那个老家人发呆了,他终于脱下了帽子和外套,一言不发地表示服从,他两位主人的变换无常的意思和不可抵抗的乖僻脾气,他都是尝惯了的。末了,他含着两眶眼泪走开了。列车又开动了,向着边界前进。
这时候,伯爵夫人向她同车的人说:
"这些东西是留给您的,先生。您现在是伊万,我的跟班。我对于我所做的只要一个交换的条件:就是您永远不要和我说话,您不可以和我说一个字,用不着谢我,无论什么话都用不着说。"
这个不知姓名的人鞠躬了,没有说一句话。
不久,列车又停住了,于是就有好几个身着制服的官吏来查车。伯爵夫人拿着好几张证件交给他们,并且指着车仓那一头角儿上的汉子说:
"那是我的仆人伊万,护照在这里。"
列车终于重新开走了。
这一整夜,他们面对面地待着,谁也没有说话。
天明了,列车在德国境内某一个车站跟前停住的时候,那个不知姓名的人下了车,随后,他立在仓门边说:"请您恕我,夫人,我现在打破了我以前的诺言,但是因为我,您竟缺少了随从的人,我现在来代替也是应该的。您现在什么也不短吗?"
她冷淡地回答道:
"您去给我找个随身的女佣人来吧。"
他去了。随后他不见踪迹了。
等到她下车走入车站的餐室的时候,她却望见他正在远处望着她,末后他们都到了芒东。
二
医生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接着说:
某一天,我正在诊所里接待顾客们,忽然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人走进来向我说:
"医生,我特地来请教您巴乐诺夫伯爵夫人的消息,她本人固然不认识我,我却是她丈夫的一个朋友。"
我说:
"她没有希望了。她是回不了俄国的了。"
这青年人突然呜咽起来,随后他站起来,踉踉跄跄像一个醉汉似的走了。
当天晚上,我通知这位伯爵夫人,说起有一个不知姓名的人问起她的健康。她像是很受感动,就向我谈起我刚才向各位说过的那个故事。末了她还说道:
"我与这个人素不相识,现在竟像是我的影子似地跟着我,我每次出外总碰见他;他用一种古怪的样子瞧着我,不过从不向我说话。"
想了好一会儿,她接着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