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晨,他们一道在德拉福大宅第门前散步时,约翰说道:“我的好妹妹,我不想说我感到失望。这样说也许有点过分,因为事实上你当然是个世上最幸运的年轻女人。不过,坦白地说,我倘若能把布兰登上校称作妹夫,那我会感到高兴之至。他在这里的财产、地位和住宅,—切都是那样体面,那样优越!还有他的树林!现在生长在德拉福坡林上的那种树木,我在多塞特郡的其他地方还从未见到过呢。也许玛丽安不像是个对他有吸引力的姑娘,不过我想你们最好让他俩经常和你们呆在一起。因为布兰登上校在这里非常怡然自得,谁也说不上会出现什么情况——因为如果两个人碰到一起,见不到其他任何人.——你们总有办法把玛丽安打扮得绰约多姿……总而言之,你们不纺给她个机会。你懂得我的意思。”
且说费拉斯太太虽然来看望儿子儿媳了,而旦总是装作对他们颇有情义,但是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得到她的欢心与宠爱。那是由于罗伯特的愚蠢和他妻子的狡诈引起的。没出几个月,他们倒赢得了费拉斯太太的欢心与宠爱。露西的自私与精明,最初使罗伯特陷入窘境,后来又为他摆脱窘境立下了汗马功劳.因为她那唯唯诺诺、大献股勤和百般奉承的本领一旦得到机会施展,费拉斯太太便宽容了罗伯特的选择,完全恢复了对他的欢心。
露西在这件事中的整个行为及其获得的荣华富贵,可以被视为一个极其鼓舞人心的事例,说明对于自身利益,只要刻意追求,锲而不舍,不管表面上看来有多大阻力,都会取得圆满成功,除了要牺牲时间和良心之外,别无其他代价。罗伯特最初去找她,在巴特利特大楼对她进行私访时,本是带着他哥哥所说的目的去的。他只打算劝说她放弃这门婚事,再说他不过就是要制服两个人的感情,他便自然而然地认为:谈上一两次就能解决问题。不想在这一点上,也只是在这一点上,他算计错了。因为虽说露西给他希望,觉得凭着他的能说会道,迟早总会说服她,但每次总是需要再见一面,再谈一次,才能达到说服她的目的。他们分别的时候,露西心里总是存有几分疑虑,只有同他再交谈半个小时才能消释。就用这个办法,她把他给套住了,事情往后就顺当了。他们不再谈论爱德华,而是渐渐地只谈起罗伯特。一谈起自己,罗伯特总是比谈论什么话题都健谈,而露西也马上显得同样兴致勃勃。总之一句活,双方迅即发现,罗伯特已经完全取代了哥哥的位置。他为他赢得了露西的爱情感到得意,为他戏弄了爱德华感到骄傲,为不经母亲同意而秘密结婚感到自豪。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大家已经知道。他们在道利希非常快乐地度过了几个月,因为露西可以摆脱许多亲戚旧交—一罗伯特还设计了几幢豪华的乡舍。他们随后回到城里,在露西的唆使下,经罗伯特简简单单地一要求,便取得了费拉斯太太的宽恕。理所当然,一开始得到宽恕的只是罗伯特。露西对他母亲本来就不负有义务,因而也谈不到背信弃义。又过了几个星期,她仍然没有得到宽恕。但是她继续装作低三下四的样子,一再对罗伯特的罪过引咎自责,对她自己受到的苛刻待遇表示感激,最后终于受到了费拉斯太太的赏识。尽管太太表现得有些傲慢,但露西深为她的宽宏大量所折服,此后不久,她便迅速达到了最受宠爱、最有影响的地步。对于费拉斯太太说来,露西变得像罗伯特和范妮一样必不可少。爱德华因为一度想娶她而一直得不到真诚的谅解,埃丽诺虽说财产和出身都胜她一筹,但却被当成不税禄*究竟为什么失去了长子的权利,可能使许多人感到疑惑不解,而罗伯特凭什么继承了这个权利,可能会使人们更加疑惑不解。这种安排如果说没有正当的原因,其结果却是无可非议的。因为从罗伯特的生活派头和说话派头来看,一直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对自己的巨额收入感到懊悔,既不懊悔给他哥哥留得太少,也不懊悔自己捞得太多。如果再从爱德华处处注意履行自己的职责,越来越钟爱自己的妻室,总是兴高采烈的情形来判断,他似乎对自己的命运同样感到称心如意,并不希望和他弟弟来个对调,埃丽诺出嫁以后,经过妥当的安排,一方面使自己尽量少与家人分离,一方面又不让巴顿乡舍完全荒废,因为她母亲妹妹有大半时间和她住在—起。达什伍德太太之所以频频来到德拉福,既有散散心的打算,又有策略上的考虑,因为她想把玛丽安和布兰登上校撮合到—起的愿望,虽然比约翰所说的磊落得多,但是也着实够热切的了。现在,这已成为她梦寐以求的目标。尽管她十分珍惜和女儿在一起的机会,但是她更愿意把这种乐趣永远让给她的尊贵的朋友。况且,亲眼见到玛丽安嫁进大宅第,也是爱德华和埃丽诺的愿望。他们都感到了上校的悲伤和自己的责任。他们一致认为:玛丽安将给大家带来慰籍。
玛丽安在这样的共谋之下—一她如此了解上校的美德一—上校对她的一片深情早为大家有目共睹,最后终于也被她认识到了——她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