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不像我,亲爱的埃丽诺,不然我会对你的镇静感到奇怪。假若要我坐下来为我们家里祝福,我会把布兰登上校娶你们两人中的一个定为最理想的目标。我相信,你们两人中,玛丽安嫁给他会更幸福些。”
埃丽诺很想问问她凭什么这样认为,即为她确信,只要不存偏心地考虑她俩的年龄、性格和感情,她就拿不出任何理由。但是母亲一想起有趣的事情总是想入非非,忘乎所以,因此她还是不问为好,只是一笑置之。
“昨天我们走在路上,他向我倾吐了全部衷情,事情来得非常意外,非常突然。你尽管相信好啦,我开口闭口都离不了我那孩子,上校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悲痛。我发现他和我一样悲痛。他也许认为,按现在的世道来看,纯粹的友谊不允许抱有如此深切的同情.——或者也许他根本没有这么想——他忍不住大动感情,告诉我他对玛丽安抱有真挚、深切和坚贞的爱情。我的埃丽诺,他从第一次看见玛丽安的时候起,就一直爱着她。”
不过,埃丽诺在这里觉察得到,问题不在这话怎么说,不在布兰登上校是怎么表白的,问题在于母亲太富于想象力,天生喜欢添枝加叶,因此无论什么事情,她总是怎么中意就怎么说。
“上校对玛丽安的爱大大超过了威洛比那些真真假假的感情,比他热烈得多,也更真诚,更专一——你怎么说都可以——他明知亲爱的玛丽安早就不幸地迷上了那个不成器的年轻人,但他还始终爱着她!不夹带任何私心—一不抱有任何希望!说不定他还能看着她与别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一—.多么崇高的思想!多么坦率,多么真诚!他不会欺骗任何人的。”
“布兰登上校那出色的人品,”埃丽诺说,“真是众所周知啊。”
“这我知道,”母亲郑重其事地答道,“要不然,有过这样的前车之鉴,我才不会去鼓励这种爱情呢,甚至也不会为此而感到高兴。上校如此积极主动,如此心甘情愿地来接我,这就足以证明他是个最值得器重的人。”
“然而,”埃丽诺答道,“他的人格并非建立在—桩好事上,因为即使这其中不存在什么人道之心,可是出自对玛丽安的钟情,也会促使他这样做的。长期以来,詹宁斯太太、米德尔识夫妇同他一直很亲近,他们都很喜爱他,敬重他。即使我自己,虽说最近才认识他,对他却相当了解,我十分敬重他,钦佩他。如果玛丽安能和他美满结合,我会像你一样十分爽快地认为,这门婚事真是我们家的最大幸事。你是怎么答复他的?你让他存有希望了吧?”
“哦!我的宝贝,我当时对他、对我自己还谈不出什么希望不希望的,那当儿,玛丽安说不定快死了。不过,上校没有要求我给他希望或鼓励。他那是对一个知心朋友无意中说说知心话,不想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地遏制不住了──他并不是在向一个做母亲的求情。起先我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但是过了一会,我倒是跟他说了:要是玛丽安还活着(我相信她会活着的),我的最大幸福就是促成他们的婚事。自从我们到达这里,听到玛丽安脱离危险的喜讯以来,我跟他说得更具体了,想方设法地鼓励他。我告诉他:时间,只要一点点时间,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玛丽安的心不会永远报废在威洛比这样一个人身上。上校自身的优点一定会很快赢得这颗心。”
“不过,从上校的情绪判断,你还没有使他感到同样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