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蛛得到它的猎物确实也不容易,也须冒很大的风险。那有着强有力的牙齿的蚱蜢和带着毒刺的蜂随时都可能飞进它的洞去。说到武器,这两方不相上下。究竟谁更胜一筹呢?狼蛛除了它的毒牙外没有别的武器,它不能像条纹蜘蛛那样放出丝来捆住敌人。它唯一的办法就是扑在敌人身上,立刻把它杀死。它必须把毒牙刺入敌人最致命的地方。虽然它的毒牙很厉害,可我不相信它在任何地方轻轻一刺而不是刺中要害就能取了敌人的性命。与木匠蜂作战
我已经讲过狼蛛生擒土蜂的故事,可这还不能使我满足,我还想看看它与别种昆虫作战的情形。于是我替它挑了一种最强大的敌手,那就是木匠蜂。这种蜂周身长着黑绒毛,翅膀上嵌着紫线,差不多有一寸长。它的刺很厉害,被它刺了以后很痛,而且会肿起一块,很久以后才消失。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曾经身受其害,被它刺过。它的确是值得狼蛛去决一胜负的劲敌。
我捉了几只木匠蜂,把它们分别装在瓶子里。又挑了一只又大又凶猛并且饿得正慌的狼蛛,我把瓶口罩在那只穷凶极恶的狼蛛的洞口上,那木匠蜂在玻璃囚室里发出激烈的嗡嗡声,好像知道死期临头似的。狼蛛被惊动了从洞里爬了出来,半个身子探出洞外,它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敢贸然行动,只是静静地等候着。我也耐心地等候着。一刻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狼蛛居然又若无其事地回到洞里去了。大概它觉得不对头,冒然去捕食的话太危险了。我照这个样子又试探了其它几只狼蛛,我不信每一只狼蛛都会这样面对丰盛的美食而无动于衷,于是继续一个一个的试探着,都是这个样子,总对“天上掉下的猎物”怀有戒心。
最后,我终于成功了。有一只狼蛛猛烈地从洞里冲出来,无疑,它一定饿疯了。就在一眨眼间,恶斗结束了,强壮的木匠蜂已经死了。凶手把毒牙刺到它身体的哪个部位呢?是在它的头部后面。狼蛛的毒牙还咬在那里,我怀疑它真具有这种知识:它能不偏不倚正好咬在唯一能致其于死的地方,也就是它的俘虏的神经中枢。
我做了好几次试验,发现狼蛛总是能在转眼之间干净利落地把敌人干掉,并且作战手段都很相似。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在前几次试验中,狼蛛会只看着洞口的猎物,却迟迟不敢出击。它的犹豫是有道理的。像这样强大的昆虫,它不能冒失鲁莽地去捉,万一它没有击中其要害的话,那它自己就完蛋了。因为如果蜂没有被击中要害的话,至少还可活上几个小时,在这几个小时里,它有充分的时间来回击敌人。狼蛛很知道这一点,所以它要守在安全的洞里,等待机会,直到等到那大蜂正面对着它,头部极易被击中的时候,它才立刻冲出去,否则决不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狼蛛的毒素
让我来告诉你,狼蛛的毒素是一种多么厉害的暗器。
我做了一次试验,让一只狼蛛去咬一只羽毛刚长好的将要出巢的幼小的麻雀。麻雀受伤了,一滴血流了出来,伤口被一个红圈圈着,一会儿又变成了紫色,而且这条腿已经不能用了,使不上劲。小麻雀只能用单腿跳着。除此之外它好像也没什么痛苦,胃口也很好。我的女儿同情地把苍蝇、面包和杏酱喂给它吃,这可怜的小麻雀作了我的实验品。但我相信它不久以后一定会痊愈,很快就能恢复自由——这也是我们一家共同的愿望和推测。十二个小时后,我们对它的伤情仍然挺乐观的。它仍然好好地吃东西,喂得迟了它还要发脾气。可是两天以后,它不再吃东西了,羽毛零乱,身体缩成一个小球,有时候一动不动,有时候发出一阵痉挛。我的女儿怜爱地把它捧在手里,呵着气使它温暖。可是它痉挛得越来越厉害,次数越来越多,最后,它终于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天的晚餐席上透着一股寒气。我从一家人的目光中看出他们对我的这种试验的无声的抗议和责备。我知道他们一定认为我太残忍了。大家都为这只不幸的小麻雀的死而悲伤。我自己也很懊悔:我所要知道的只是很小的一个问题,却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