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罗,不过这两个犯人运气不佳,法里亚神甫发了一场痫厥病死了。”
“我明白了,那样就把逃走的计划打断了。”
“对死者而言,是如此,”波维里先生答道,“但对那生者却不然。相反的,这个唐太斯却想出了一个加速他逃走的办法。
他一定以为伊夫堡死掉的犯人是象普通人一样埋葬在坟场里的。他把死人搬到他自己的地牢里,自己假装死人钻在他们准备的口袋里,只等埋葬的时间到来。”
“这一着很大胆,敢这样做的人是要有勇气的。”英国人说道。
“我已经告诉过您了,先生,他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幸好结果走他自己的这一个举动倒省得政府再为他操心了。”
“这怎么讲?”
“怎么?您不明白吗?”
“不。”
“伊夫堡是没有坟场的,他们在死者脚上绑一个三十六磅重的铁球,然后朝海里一扔就算了事了。”
“哦?”英国人应了一声,象是他还不十分明白似的。
“嗯,他们在他的脚上绑上一个三十六磅的铁球,把他扔到海里去了。”
“真的吗?”英国人惊喊道。
“是的,先生,”监狱长继续说道。“您可以想象得到,当那个亡命者发觉他自己笔直地坠入大海的时候,该是多么的吃惊。我倒很想看看他当时地的面部表情。”
“那是很不容易的。”
“没关系,”波维里先生因为已确定他那二十万法郎可以收回,所以答话极其轻松幽默,“没关系,我可以想象得出的。”
他于是大笑起来。
“我也想象得出,”英国人说着也大笑起来。但他的笑是一种英国人式的笑法,是从他的牙齿缝里笑出来的。“那么,”英国人先恢复了他的常态,继续问道,“他淹死了吗?”
“这毫无疑问。”
“那么监狱长倒把凶犯和疯犯同时摆脱掉了?”
“一点不错。”
“对于这件事总有某种官方文件记录吧?”英国人问。
“有的,有的,有死亡证明书。您知道,唐太斯的亲属,假如他还有什么亲属的话,或许会有兴趣想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那么现在,假如他有什么遗产的话,他们就可以问心无愧地享用了。他已经死了,这不会有错吧?”
“噢,是的。他们随时都可来看实际的证据。”
“应该如此,”英国人说,“但话又说回到这些档案上来了。”
“真的,这件事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请原谅。”
“原谅您什么,因为那个故事吗?不,在我听来,真是非常新奇的。”
“是的,真是的。那么,先生,您想看看关于那可怜的神甫的全部文件吗?他倒真是很温和的。”
“是的,务必请您方便一下。”
“请到我的书房里来,我拿给您看。”于是他们走进了波维里先生的书房。这儿的一切都井井有条。每一种档案都编着号码,每一夹文件都有固定的地方。监狱长请英国人坐在一张圈椅里,把有关伊夫堡的档案和文件放到了他的面前,让他随便地去翻阅,而他自己则去坐在了一个角落里,开始读他的报纸。那英国人很容易就找到了有关法利亚神甫的记录,但监狱长讲给他听的那番话似乎使他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因为在阅读了第一类文件以后,他又往后翻,直到他翻到了有关爱德蒙唐太斯的文件才停下来。他发现一切都原封不动的在那儿,那封告密信,判决书,莫雷尔的请愿书,维尔福先生的按语。他偷偷地折起那封告密书,迅速地把它放进了他的口袋里,读了一遍判决书,发觉里面并没有提到诺瓦蒂埃那个名字,还看了一遍请愿书,上面的日期是一八一五年四月十日,在这封请愿书里,莫雷尔因为听了代理检察官的劝告,所以善意地(因为那时拿破仑还在位)夸大了唐太斯对帝国的功劳,这种功劳,经维尔福的签署证明,当然是铁定的了。于是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封上呈给拿破仑的请愿书,被维尔福扣留了下来,到王朝第二次复辟的时候,在检察官的手里就变成了一件可怕的攻击他的武器。所以当他在档案里找到这张条子,在他的姓名底下有一个括弧列着他的罪名时,他也就不再显示惊奇了:
——爱德蒙唐太斯拿破仑党分子,曾负责协助逆贼自厄尔巴岛归来。
应严加看守,小心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