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耳朵揪下来啦,炮手!”
“咱们给他缝上两只牛耳朵。”
“星期四有半村的人都要去往家运干草。嗨,真会办事儿!……”
“可以改到星期天去砍嘛。”
“诸位老人家!……”
“什么事?”
“祝你成功!……”
“呼——呜——呜——呜——呜!……”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
马特维卡舒林老头子从摇摇晃晃的桌子上探过身来,用光滑的杨木拐杖向托米林这方面戳着,气哼哼地尖叫道:“你先等等去运于草吧!……丢不了嘛!……这也是为了全村好嘛……你总是跟大家顶着干。我的老弟呀!你是既年轻又胡涂!……就是这样!……看你!……就是这样……”
“你自己才是老胡涂啦……”独臂的阿列克谢从后排探出头来插嘴说,眨着一只眼睛,伤残的那边脸颊在痉挛地抽动着。
为了多占一犁地,他跟卡舒林老头子已经结仇六年了。每年春天他都要打马特维卡舒林一顿,而老头子从他手里霸占去的那点儿土地却只有手巴掌那么大——只要皱起眉,一日唾沫就能啐过那块地去。
“住口,痉挛鬼!”
“可惜离得太远啦——我从这儿够不到你,不然的话我要好好接你一顿,准叫你流红鼻涕!”
“瞧你,一只胳膊的眨眼鬼!……”
“你们俩都住嘴吧,吵起来没完啦!……”
“到院子里去,你们上那儿去咬吧。真是的。”
“算了吧,阿列克谢,你看老头子浑身在打战战,脑袋上的皮帽子直摇晃。”
“把这些吵架的人送到拘留所去!
村长用拳头在吱咯直响的桌子上捶了一下。
“我立刻就叫警察来!住口!
渐渐安静下来,喧哗声传到了后排,也归于沉寂。
“星期四天一亮就去砍树枝。”
“你们以为怎样,诸位老人家?”
“诸事如意!”
“上帝保佑!”
“如今的老人的话没有人听啦……”
“放心吧,会听的。难道咱们就没有惩治他们的法子吗?我家的亚历萨什卡,我把他分出去的时候,他扑上来要和我打架,还要抓住我的胸膛呢。我立刻用鞭子抽了他一顿。并且对他说:‘我立刻去报告村长和老前辈们,我们要好好抽你一顿……’老实啦,就像春潮冲倒的草一样,服服帖帖的了。”
“诸位老人家,收到了镇长的一项命令,”村长改变了声调,扭了扭脑袋:因为制服的硬领子直蹴他的下巴,蹴进大粗脖子里去了。“本星期六,青年哥萨克去镇上宣誓。傍晚在镇公所集合。”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在紧靠门口的窗户旁,像仙鹤一样,翘着瘸腿站在亲家身旁。米伦格里戈里耶维奇敞怀穿着皮袄,坐在窗台上,棕色的大胡子里透出笑容。淡白的短睫毛上挂了一层霜,大片的褐色雀斑由于严寒充血,变成了灰色。他们前面,挤了一群年轻的哥萨克,在互相挤眼调笑;在屋子中间踮着脚尖晃来晃去的,是绰号叫“牛皮大王”的阿夫杰伊奇;他和潘苔莱普罗珂非耶维奇是同庆人——可是他总不见老,而且脸上永远罩着一层安敦偌夫卡苹果似的红晕;他把那阿塔曼斯基因钉着银十字的蓝顶皮帽扣在扁平的秃后脑勺上。
阿夫杰伊奇曾经在禁卫军阿塔曼斯基团里当过兵。去服役的时候姓西尼林,回来后就变成“牛皮大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