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圣母节前三天,葛利高里和妻子去耕地。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病了;他拄着拐杖,腰痛得直哼哼,走出来送耕地的人。
‘噶利什卡,先把牧场后头,靠红峡谷的那两块地耕好。“
“好好。那么塔洛夫山崖旁边那一块怎么办?”葛利高里钓鱼时哑了嗓子,脖子上缠着一块手巾,小声问道。
“圣母节以后再说。这两块就够耕的啦。靠红峡谷的那两块儿足有一圈半,别大贪心啦。”
“彼得罗不去帮我们吗?”
“他和达丽亚到磨坊里去。我们要现在抢先磨完,晚了人就多啦。”
伊莉妮奇娜把一些松软的面包圈塞到娜塔莉亚的上衣里,小声说道:“要不,你把杜妮亚什卡带去赶牛,好不好?”
“两个人足够啦。”
“那好,当心点,宝贝。基督保佑你。”
杜妮亚什卡抱了一堆湿衣服,压得弯着细腰,穿过院子,到顿河边去涮洗。
“娜塔莎,亲爱的,红峡谷那儿的雀模菜可有劲儿哪,掐些回来!”
“我掐,掐。”
“住嘴,淘气鬼!”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挥着拐杖喊道。
三对公牛拉着仰放着的犁,顺着大道走去,划着由于秋天干旱缺雨变得坚硬的路面。葛利高里不时理理勒脖子的手巾,走在路边,不断地咳嗽。娜塔莉亚同他并排走着,背上的于粮袋子在不住地跳动。
村外的草原上是一片透明的寂静。远处,牧场后面,起伏的土岗那边,人们在忙着翻犁田地,不时响起赶牲口的鞭子声,这里——大道边——长满了已呈灰绿色的矮蒿,被羊吃过的野木挥,像祈祷似的弯着腰的苦菱;头顶上,是飘着闪耀着宝石般光芒的蛛网似的,像晶莹的薄冰一样日益变凉的晴空。
彼得罗和达丽亚送走了两个耕地的,就准备去磨坊。彼得罗在仓房里支起筛子,筛起麦子来。达丽亚把麦子装进口袋,搬到大车上去。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套上马,仔细地整理好了马具,问道:“快完了吧?”
“马上就完,”彼得罗从仓房里应声答道。
磨坊里人声鼎沸,院子里挤满了车辆。磅房旁边,挤得水泄不通。彼得罗把缰绳递给达丽亚,从车上跳下来。
“快轮到我的号了吗?”他问站在磅秤旁边的“钩儿”。
“误不了。”
“现在是第几号在磨哪?”
“三十八号。”
彼得罗走出去搬面袋。这时候砖房里有人相骂起来。一个沙哑、凶狠的声音像狗叫似地喊道:“你睡觉睡过了号,现在想加塞儿?滚开,霍霍尔,不然就要揍你啦!”
彼得罗从嗓音上听出是“马掌”雅科夫,便仔细倾听起来。磅房里咕咚响了一声,从门里传出了喊叫声。
很清脆地响了一声,一个黑色软制帽歪到后脑勺上、蓄着胡子,不很年轻的道利人从门里摔了出来。
“为啥?”他捂住腮帮子喊道。
“我把你的牙拔下来!”
“这不行,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