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说,这浑蛋!这是英国葡萄酒!上等好酒!弟兄们,别相信他的昏话!”普罗霍尔大声吼叫,竭力想把醉汉们的吵声压下去。他一日喝干一杯,脸色立刻变得比里亚布奇科夫还白。
“喂,怎样?”叶尔马科夫翕动着鼻翅,望着普罗霍尔的变得发呆的眼睛,逼问道。“这宫廷玉液怎么样?有劲头儿吗?好喝吗?鬼东西,你说话呀,不然我可要用这罐子砸你的脑袋啦!”
普罗霍尔摇了摇脑袋,一声不响忍耐着痛苦的煎熬,然后,打了个嗝儿,急忙跳了起来,也跟着里亚布奇科夫跑了出去。叶尔马科夫忍着笑,鬼鬼祟祟地朝葛利高里挤了挤眼儿,走到院子里去。过了一会儿,又回到屋子里来。他那雷鸣似的大笑声压下了所有人的声音。
“你这是怎么啦?”葛利高里疲倦地问,“你笑什么呀,胡涂虫?打牌赢钱啦?”
“嗅哟,小伙子,你快去看看吧,他们吐得肠子肚子都翻过来啦!你知道他们喝的是什么吗?”
“什么!”
“英国的灭虱油!”
“你就胡说吧!”
“真的!我自己也到仓库里去过,起初也以为是葡萄酒呢,后来我问一位军官:‘这是什么东西,医官老爷?’他说:‘药。’我问:‘这种药是不是可治百病呢?是不是像酒精一样呀?’他说,‘根本不是,这是协约国送给咱们的灭虱油啊。这是外用药,可千万不能喝呀!”
“你这个恶棍,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呀?”葛利高里生气地责骂他说。
“他们在投降以前把肚子清理清理,也不错,放心吧,死不了的!”‘叶尔马科夫擦去笑出来的眼泪,有点幸灾乐祸地补充说:“这样他们以后喝酒就会谨慎一些,不然都来不及替他们收抬桌子上的杯于对贪杯的人应该这样教训教训!喂,怎么样,咱们是现在喝呢,还是再等一会?来为咱们的末日干一杯好吗?”
黎明前,葛利高里走出屋于,站在台阶上,手哆嗦着卷了一支烟,背靠在被雾气浸湿的墙上,站着抽了半天烟。
醉汉们的喊叫声、手风琴的呜咽声和狂放的日哨声不停地在屋子里响着;舞迷们的靴后跟不停地发出单调的劈啪声……风从海港吹来低沉浊重的轮船汽笛声;码头上的人声交织成一片,不时被响亮的日令声、马嘶声和机车汽笛声划破战斗正在通涅利纳亚车站方面的什么地方进行一大炮低沉地轰鸣着,在炮声间歇时一隐约可以听到激烈的机枪的射击声。一颗光芒四射的信号弹在马尔霍特山口后面高高地升上天空一瞬间可以看到一片绿色的透明光亮映照着的婉蜒起伏的山峰,然后,三月夜晚如漆的黑暗又吞没了山峰,大炮的轰鸣声变得更清楚。更频繁了,几乎交织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