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什卡一步跨到墙后去。
“谁呀?”声音已经变得更为惊慌、响亮。
一听出是司捷潘阿司塔霍夫的声音,米什卡就从糠棚里走出来。
“司捷潘,是我,科合沃伊……看在上帝面上,救救我吧!你能不告诉别人吗?帮帮忙吧!”
“我当是谁呢……”伤寒病刚好、才能起来走动的司捷潘声音微弱地说。他那张瘦得变宽了的嘴大张着,迟迟疑疑地笑了。“好吧,在这里过夜吧,可是白天你要另找地方。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
米什卡没有回答,摸了摸他的手,就钻到谷糠堆里去了。第二天晚上,天刚黑下来,他冒险摸回了家,敲了敲窗户。母亲给他开开门,在门廊里哭了起来。她两手摸索着,抱住儿子的脖子,用脑袋直撞儿子的胸膛。
“快逃吧!看在基督的面上,赶紧跑吧,米申卡!今儿早上来了些哥萨克。把整个院子都翻了个底朝天,找你哪。‘牛皮小王’安季普还用鞭子抽我,说:‘你他妈的把儿子藏起来啦。真可惜,当时我们没有把他打死!”
米什卡既想不出自己人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村子里究竟闹成了什么样于。从母亲简短的叙述中,知道顿河沿岸的村庄全都暴动起来了,施托克曼、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达维德卡和民警们都逃走了。而菲利卡和季莫费,昨天中午就被打死在广场上了。
“快走吧!他们要是在家里找到你……”
母亲哭泣不止,但是充满了痛苦的声调却很坚定。很久以来,米什卡第一次哭了,像孩子似的嘴里吐着泡儿哭了起来。后来他备上那匹还在奶马驹的骤马,就是从前他当马馆时骑的那匹骡马,牵到场院上,小儿马和母亲也跟了出来。母亲把米什卡扶上马,画了个十字。骡马不高兴地迈着脚步,嘿儿嘿儿地悲嘶了两声,呼唤它的小儿马。声声都令米什卡的心简直要蹦出来,滚到下面的什么地方去了似的。但是他平安无事地走上了山岗,顺着将军大道向东,往梅德维季河日方向驰去。夜黑如漆,天赐给逃亡人的良夜。骡马不时悲嘶,担心丢掉它的小马驹。科舍沃伊咬紧牙关,用缰绳头儿抽它的耳朵,不时停下来谛听一会儿——身后和前方是不是有马蹄声,马的嘶叫声是不是引起了什么人的注意。但是四周围是一片神奇的寂静。科舍沃伊只听见小儿马趁停歇的工夫吃奶和吧嗒嘴的声音,小儿马把嘴贴在母亲的黑奶头上,后腿紧撑着雪地,他从骡马背上感觉到小儿马在下面不耐烦的顶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