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黑暗里笑着,抓住他的一只手,但是他猛然把手挣出来,于是阿克西妮亚全都明白了。她停了下来。
“叶甫盖尼尼古拉耶维奇,您想谈什么?我不想再往前走了。”
“好吧。咱们在这儿谈也可以。不会有人听见咱们谈话……”叶甫盖尼急忙说起来,说得很乱。“你应该理解我。现在我不能再跟你像从前那样……我不能和你同居啦……你明白吗?现在我已经是有妇之夫,作为一个诚实的人,我不能做下流事……良心不允许我这样做……”他一面说着,一面为自己这些冠冕堂皇的鬼话,感到非常可耻。
夜色刚从黑乎乎的东方降临。
西天上,还有一片被夕照燃烧着的紫红色的晚霞。因为怕“天气突变”,打谷场上在挑灯夜战,——机器高亢、热情地吼叫,雇工乱哄哄地说笑;不停地往贪婪无厌的打谷机里送麦捆的工人沙哑、得意地喊着:“拿来!拿来!拿——来——呀!”花园里异常寂静。可以闻到大麻、小麦和露水的气息。
阿克西妮亚默默无语。
“你有什么说的?为什么不做声呀,阿克西妮亚?”
“我没有什么话可说。”
“我可以给你些钱。你要离开这儿。我想你会同意的……常常看到你,我会很痛苦。”
“再过一个星期我就做满月啦。可以等到满月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阿克西妮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斜着身子,畏畏缩缩地,像挨了打似的,嘲叶甫盖尼走过去,说:“哼,好吧,我走……难道你不能最后可怜我一次吗?恼人的冲动使我变得没羞没臊……我孤身一人,苦得很哪……不要责怪我,叶尼亚。”
她的声音响亮而又干涩。叶甫盖尼竭力想弄清楚,她究竟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在开玩笑。
“你想怎样?”
叶甫盖尼愤愤地咳嗽了一声,突然觉得她又在畏畏缩缩地摸索他的手……
过了五分钟,他从潮湿、芬芳的醋栗丛里面走出来,走到一根篱笆柱om子跟前,抽着纸烟,用手绢擦了半天裤子,因为裤子膝盖全被嫩草染绿了。
他走到台阶上,回头看了看,在下房窗户的黄色光亮中看见了阿克西妮亚的匀称的身影,——她正把手伸在脑后梳理着头发,对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