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罗开了门,杜妮亚什卡用小皮带章进来一头白额头的小红牛犊。
“到谢肉节的时候咱们就能吃奶油饼啦!”彼得罗用脚踢着小牛犊,快活地叫道。
吃过饭以后,葛利高里解开口袋,开始给家人分礼物。
“这是给你的,妈妈……”他递给她一条毛披肩。
伊莉妮奇娜皱着眉头,像年轻人一样红着脸,接过了礼物。
她披在肩上,对着镜子忙活起来,又是扭身子,又是耸肩膀,简直把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气疯了,骂道:“老妖婆,还要照镜子哪!呸!……”
“这是给你的,爸爸……”葛利高里快口说,把一顶帽盖高翘的。镶着火红帽箍的新哥萨克制帽翻来转去地给大家看。
“基督保佑!……我正缺一顶新制帽。今年一年,铺子里就没有制帽卖……如果还戴着夏天戴的那顶破帽子……戴破帽子上教堂简直太寒酸啦。这顶旧帽子早就该给稻草人戴啦,可是我还是戴着它……”他恼恨地牢骚说,左顾右盼,生怕有人过来,把儿子的礼物给抢走。
他本想到镜子前头去试试帽子,但是伊莉妮奇娜的眼睛在死盯着他。老头子避开她的目光,急忙转身,一瘸一拐地朝人壶走去。他把制帽歪戴在头上,对着火壶试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老东西?”伊莉妮奇娜报复说。
但是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赖皮赖脸地说道:“主啊!哼,你这个胡涂娘儿们!要知道这是火壶,不是镜子啊!这可就不一样啦!”
葛利高里送给妻子一块作裙子的呢料;送给孩子们每人一俄磅蜜糖饼于;达丽亚一副镶小宝石的银耳环;杜妮亚什卡一块上衣料子;送给彼得罗一盒香烟和一俄磅烟草。
在女人们喳喳议论和欣赏礼物的时候,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像“黑桃皇帝”似的在厨房里瘸来瘸去,甚至还挺起了胸膛说道:“瞧禁卫军哥萨克团的英俊哥萨克!得过奖!在皇帝陛下阅兵大典中名列第一!得过马鞍子和全副军用装备!嗅,你哟!……”
彼得罗咬着麦色的胡子,在欣赏父亲的怪相,葛利高里在笑。爷儿仁抽起烟来,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担心地往窗外头看了看,说道:“趁着亲戚和邻居还没有来的时候……快把你们那儿在干些什么讲给彼得罗听听。”
葛利高里挥了一下手,说:“在厮杀哪。”
“眼下布尔什维克攻到哪儿啦?”彼得罗使自己坐舒服些,问道。
“从季霍列茨克、塔甘罗格和沃罗涅什三个方面攻来。”
“好,那么你们的革命军事委员会打算怎么办?为什么把布尔什维克放进咱们的土地上来?赫里斯托尼亚和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回来以后,说这说那,但是我不相信他们的话。那里的情况似乎不像他们说的……”
‘革命军事委员会——软弱无力。哥萨克们都在往家里跑。“
“那么说,就是为了这个,革命军事委员会才向苏维埃靠拢的了?”
“当然啦,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彼得罗沉默了一会儿;吸着烟,重又直瞅了弟弟一眼,问道:“你拥护哪方面呀?”
“我拥护苏维埃政权。”
“胡涂虫!”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像火药一样爆炸了。“彼得罗,你也好好劝劝他嘛!”
彼得罗笑了笑,拍了拍葛利高里的肩膀。
“咱们家出了这么个急性子的家伙——像匹桀骛不驯的野马。爸爸,怎么能劝服他呢?”
“我根本用不着劝说!”葛利高里发起火来。“我又不是瞎子……咱们村从前线回来的哥萨克们都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