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生气,愤愤地用力摇晃,咚的一声,小婴儿从摇篮里滚下来。
那一天晚上,父亲狠狠地揍了她。她咬紧牙根,滴泪不流,从此怨恨更像燎原的野火,难以平息。
安妮的坏脾气有增无减,直到不可收拾。每天早晨,她喜欢看她父亲刮胡子。
这一天,看到刮胡膏的瓶口沾满了泡沫,她注视了一会儿,泡沫裹着胡子,多么好玩。她的手慢慢靠去,伸到肥皂泡里。
不巧托马斯的情绪也不好,“把手拿开。”她打了安妮的小手。
这一巴掌点燃了安妮的宿怨与积恨,瞬间像火药爆炸一样,安妮举起手边的瓶瓶罐罐,对着镜子一个接一个狠狠地掷去。镜片碎落满地,留下木头空框颤颤震动。
安妮嘶声裂叫,父亲没有动手打她,也没有破口大骂,而是呆若木鸡,哺哺自语:“是魔鬼缠身?是鬼迷心窍?看看你所做的,你这个扫帚星,带来厄运……都已7 年了。”句句清晰地刺进安妮心坎。
可怜的安妮成了代罪羔羊!其实托马斯的情绪不在于破碎的镜子,而在于贫穷和疾病。辗转不能人眠的漫漫长夜,父亲哺哺的诅咒,困扰了安妮多年。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穷困和疾病像一串无法打开的链环,厄运周而复始,年复一年。吉米已3 岁,肿瘤越长越大,安妮眼疾更趋恶化,爱丽丝病人膏盲,托马斯沉沦酗酒,无法自拔。情况已到了山穷水尽,无法再坏的境地了。在这些苦痛的岁月里,爱丽丝勉强撑住了这个家。结核病菌像虫一般无声无息地把她啃蚀耗尽。
昨日,她还在那儿,次日,她已魂归西天。栋梁倒塌的家,七零八落。
莎莉文的亲戚只得出面救济,出来安顿一个酗酒的男人和3 个年幼的小孩的去处。
亲族代表通知所有的亲属开会,住在附近的亲戚都来参加。爱伦姑妈主动提议要收养吉米和小婴儿玛丽。没有人主动收留安妮,就是因为她一发不可收拾的坏脾气和眼疾。
经过一番推诿后,大家决定由堂哥约翰与堂嫂苏达希收留安妮。约翰有钱!可不是吗?好歹他拥有一个制烟厂,虽然不算大,却也算是自己当老板,独资经营。
“你们最宽裕,该你们抚养。”大家异口同声要求他们收养安妮。
“你们毫无道理,只是嫉妒我们。”苏达希大叫不平,但她推不开道义责任。
当天下午,他们只得把安妮带回家。
苏达希尽她所能,有心善待这个不速之客,无奈安妮仇视一切家教规范。在安妮心中,她已一无所有,只剩下不可侵犯的“自由”,自己得好好保护自己。她幼稚,没有正确的是非观,一切只是出于本能,不择手段、不可理喻地维护所谓“自由”。三番五次,她的粗暴野蛮把苏达希吓得不愿意再招惹她了。家规、教养无法施用在她身上。苏达希堂嫂也就撒手不管,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了。
有一阵子安妮过得很惬意。春天到来,安妮在田野里游荡,从这个牧场到那个草原。坐在苹果树下编织自日梦,躺在干稻草堆上发呆,混过日子。只要离开寄养的“家”,她就心安。舒坦、快乐。
一天晚上,约翰告诉太太:“你猜,我今天看到安妮在做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