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陌生人。”
“这时候上这里来干什么?”
“我想在外间或者什么地方搭宿一个晚上,还要一口面包吃。”
汉娜脸上出现了我所担心的那种怀疑的表情。“我给你一片面包,”她顿了一下说,“但我们不收流浪者过夜。那不妥当。”
“无论加何让我同你小姐们说说。”
“不行,我不让。她们能替你做什么呢?这会儿你不该游荡了,天气看来很不好。”
“但要是你把我赶走,我能上哪儿呢?我怎么办呢?”
“呵,我保证你知道上哪儿去干什么?当心别干坏事就行啦。这儿是一个便士,现在你走吧!”
“一便士不能填饱我肚皮,而我没有力气往前赶路了。别关门!—一呵,别,看在上帝份上:”
“我得关掉,否则雨要泼进来了。”
“告诉年轻姑娘们吧,让我见见她们。”
“说真的我不让。你不守本份,要不你不会这么吵吵嚷嚷的。走吧!”
“要是把我赶走,我准会死掉的。”
“你才不会呢。我担心你们打着什么坏主意,所以才那么深更半夜到人家房子里来,要是你有什么同伙一一强入住宅打劫的一类人——就在近旁,你可以告诉他们,房子里不光是我们这几个,我们有一位先生,还有狗和枪。”说到这儿,这位诚实却执拗的佣人关了门,在里面上了闩。
这下子可是倒霉透顶了。一阵剧痛——彻底绝望的痛苦一—充溢并撕裂了我的心。其实我已经衰弱不堪,就是再往前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我颓然倒在潮湿的门前台阶上。我呻吟着——绞着手——极度痛苦地哭了起来。呵,死亡的幽灵!呵,这最后的一刻来得那么恐怖!哎呀,这种孤独——那么从自己同类中被撵走!不要说希望之锚消失了,就连刚强精神立足的地方也不见了一—至少有一会儿是这样,但后一点,我马上又努力恢复了。
“我只能死了,”我说,“而我相信上帝,让我试着默默地等待他的意志吧。”
这些话我不仅脑子里想了,而且还说出了口,我把一切痛苦又驱回心里,竭力强迫它留在那里.—一安安静静地不出声。
“人总是要死的,”离我很近的一个声音说道:“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注定要象你这样,慢悠悠受尽折磨而早死的,要是你就这么死于饥渴的话。”
“是谁,或者什么东西在说话?”我问道,一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此刻我不会对发生的任何事情寄予得救的希望。一个影子移近了一—究竟什么影子,漆黑的夜和衰弱的视力使我难以分辨。这位新来者在门上重重地长时间敲了起来。
“是你吗,圣约翰先生?”汉娜叫道。
“是呀—一是呀,快开门。”
“哎呀,那么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你准是又湿又感觉冷了:进来吧——你妹妹们为你很担心,而且我相信附近有坏人。有一个女讨饭——我说她还没有走呢?躺在那里。快起来!真害臊!我说你走吧!”
“嘘,汉娜!我来对这女人说句话,你已经尽了责把她关在门外,这会儿让我来尽我的责把她放进来。我就在旁边,听了你也听了她说的。我想这情况特殊一一我至少得了解一下。年轻的女人,起来吧,从我面前进屋去。”
我困难地照他的话办了,不久我就站在干净明亮的厨房里了——就在炉子跟前——浑身发抖,病得厉害,知道自己风吹雨打、精神狂乱,样子极其可怕。两位小姐,她们的哥哥圣约翰先生和老仆人都呆呆地看着我。
“圣约翰,这是谁呀,”我听见一个问。
“我说不上来,发现她在门边,”那人回答。
“她脸色真苍白,”汉娜说。
“色如死灰,”对方回答,“她会倒下的,让她坐着吧。”
说真的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我倒了下去,但一把椅子接住了我。尽管这会儿我说不了话,但神志是清醒的。
“也许喝点水会使她恢复过来。汉娜,去打点水来吧。不过她憔悴得不成样子了。那么瘦,一点血色也没有!”
“简直成了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