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小姐!”我打断她说。“人家还会以为你一辈子没打开过圣经呢。如果上帝使你的敌人苦恼,当然你就应该知足了。除了上帝施加于他的折磨,再加上你的,那就显得卑劣和狂妄了。”
“一般情况我可以这样,艾伦。”她接着说,“可是除非我也下手,不然,不管希刺克厉夫遭到多大的不幸,我都不会满足。如果我引起他痛苦,而且他也知道我是这痛苦的原因,我倒情原他少受点苦。啊,我对他的仇可太大了。只有一个情况,可以使我有希望饶恕他。那就是,要是我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每回他拧痛我,我也要扭伤他,让他也受受我的罪。既然是他先伤害我的,就叫他先求饶;然后——到那时候呀,艾伦,我也许可以向你表现出一点宽宏大量来。但我是根本报不了仇的,因此我就不能饶恕他。辛德雷要点水喝,我递给他一杯水,问他怎么样了?
“‘不像我所愿望的那么严重,’他回答。‘可是除了我的胳臂,我浑身上下都酸痛得好像我跟一大队小鬼打过仗似的。’
“‘是的,一点也不奇怪,’我接口说,‘凯瑟琳经常夸口说她护住你,使许的身体不受伤害:她的意思是说有些人因为怕惹她不高兴,就不会来伤害你。幸亏死人不会真的从坟里站起来,不然,昨天夜里,她会亲眼看见一种惹她讨厌的情景呢!你的胸部和肩膀没有被打坏割伤吧?’
“‘我也说不出来,’他回答,‘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倒下来时,他还敢打我吗?’
“‘他踩你,踢你,把你往地上撞,’我小声说。‘他的嘴流着口水,想用牙咬碎你;因为他只有一半是人:怕还没有一半呢。”
“恩萧先生和我一样,也抬头望望我们共同的敌人的脸,这个敌人正沉浸在他的悲痛里,对他四周的任何东西仿佛都毫无知觉:他越站得久,透过他脸上的那阴郁的思想也表露得更为明显。
“‘啊,只要上帝在我最后的苦痛时给我力量把他掐死,我就会欢欢喜喜地下地狱的。’这急躁的人呻吟着,扭动着想站起来,又绝望地倒回椅子上,明白自己是不宜再斗争下去了。
“‘不,他害死你们中的一个已经够了,’我高声说。‘在田庄,人人都知道要不是因为希刺克厉夫先生,你妹妹如今还会活着的。到底,被他爱还不如被他恨。我一回忆我们过去曾经多快乐——在他来之前,凯瑟琳曾经多么快乐——我真要诅咒如今的日子。’
“大概希刺克厉夫比较注意这话的真实性,而不大注意说话的人的口气。我看见他的注意力被唤醒了,因为他的眼泪顺着睫毛直淌,在哽咽的叹息中抽泣着,我死盯着他,轻蔑地大笑,那阴云密布的地狱之窗(他的眼睛)冲我闪了一下;无论如何,那平时看上去像个恶魔的人竟如此惨淡消沉,所以我冒昧地又发出了一声嘲笑。
“‘起来,走开,别在我眼前,’这个悲哀的人说。
“至少,我猜他说出了这几个字,虽然他的声音是难以听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