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莱纳夫人回到卧室,警觉起来,感到了危险;她大吃一惊,房间里一片狼藉。她那些漂亮的小盒子的锁都被砸烂,细木嵌花的地板也有几块被撬起。“看来他对我毫不留情了!”她暗自说道,“这样毁坏这些彩色细木地板,可他原是多么地喜欢呀;他的孩子中谁要穿着湿鞋走进房里,他总是气红了脸。现在全完了!”看到这种粗暴,她刚才因胜利来得太快而对自己的指责很快便烟消云散。
午饭铃声前一会儿,于连带着孩子们回来。上罢饭后果品,仆人们退下,德莱纳夫人很冷淡地对他说:
“您曾向我表示想去维里埃呆半个月,德莱纳先生已经准了假。您什么时候动身都行。不过,为了不让孩子们虚度光阴,他们的作业每天都会送您批改。”
“当然了,”德莱纳先生用一种很尖刻的声调补充道,“我给您的假不会超过一个礼拜的。”
于连从他脸上看出他很不安,一定是内心深处受了重创。
“他还没有拿定主意,”他对他的情人说,他们有一会儿单独在客厅里。
德莱纳夫人匆匆跟他讲了从早晨起她做的一切。
“晚上详谈,”她笑着补充道。
“这就是女人的邪恶啊!”于连想,“什么样的快乐,什么样的本能驱使她们欺骗我们呀:”
“我觉得爱情既使您明智又使您盲目,”他有些冷淡地对她说,“您今天的行为值得钦佩,可我们今晚还设法见面,这难道是谨慎的吗?这座房子里到处都是敌人;想想爱丽莎对我们的强烈仇狠吧。”
“这种强烈的仇恨倒很像您对我的强烈的冷淡。”
“即便是冷淡,我也应该把您从我使您陷入的危险中救出来。万一德菜纳先生和爱丽莎谈起,只消一句话,她就能什么都告诉他。他为什么不能藏在我的房间周围,带着家伙……”
“怎么!居然连勇气都没有了:“德莱纳夫人说,显出十足的贵族小姐的高傲。
“我从不降格去谈论我的勇气,”于连冷冷地说,“那是一种可耻的行为。让大家根据事实来评判吧,但是,”他握住了她的手,补充道,“您想象不出我是多么地爱慕您,我是多么高兴能在这种残酷的离别之前来向您告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