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把协定拿去锁到你的保险柜里。但我应当叮嘱你:你可以在别人下班后自己呆在办公室里,以便从容不迫地抄写副本,而不用担心被别人偷看。抄好后再把原件和抄本锁到保险柜里,明天早晨一起交给我本人。’
“我拿了这份文件,就……”
“对不起,请稍停一下,”福尔摩斯说道,“谈这话时只有你们两人在场吗?”
“一点不错。”
“在一个大房间里?”
“有三十英尺见方。”
“谈话是在房中间吗?”
“对,差不多在中间。”
“说话声音不高吗?”
“我舅父说话声音向来很低,我几乎没有说话。”
“谢谢你,”福尔摩斯闭上双眼,说道,“请继续讲吧。”
“我完全照他的吩咐做了,等待其他几个职员离开。只有一个叫做查尔斯戈罗特的还有一点公事没有办完。于是我就出去吃晚餐,让他自己留在办公室里。我回来时,他已经走了。我急于把我这件公事赶出来,因为我知道约瑟夫——
刚才你们见过的哈里森先生——正在城里,要乘十一点钟火车到沃金去,我也想尽可能赶上这趟火车。
“我一看这份协定,立即发觉它确实极端重要,舅父的话丝毫也不夸张。不需细看,我就可以说,它规定了大不列颠王国对三国同盟的立场,同时它也预定了一旦法国海军在地中海对意大利海军占完全优势时,英国要采取的对策。协定涉及的问题纯属海军方面的。协定最后是协商双方高级官员的签署。我草草看过之后,就坐下来动手抄写。
“这份文件很长,用法文写成,包括二十六项条文。我尽可能快抄,可是到九点钟才抄了九条,看来,我想赶十一点火车是没有希望了。由于整日劳累加上晚餐没有吃好,我感到昏昏欲睡,头脑麻木,心想喝杯咖啡清醒清醒头脑。楼下有一个小门房,整夜都有一个看门人守在那里,按惯例给每一个加夜班的职员用酒精灯烧咖啡。所以,我就按铃召唤他。
“使我惊奇的是,应召而来的是一个女人,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粗俗的老婆子,系着一条围裙。她解释说:她是看门人的妻子,在这里作杂役,我就叫她去煮咖啡。
“我又抄了两条,愈发感到昏昏欲睡,便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来踱去,伸展一下双腿。咖啡还不见送来,我想知道原因是什么,便打开门,顺走廊走过去看。从我抄写文件的房间出来就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光线昏暗,是我办公室唯一的出口。走廊尽头有一条转弯的楼梯,看门人的小门房就在楼梯下面的过道旁。楼梯的中间有一个小平台,另有一条走廊通到这个平台,与楼梯在平台处呈丁字形。这第二条走廊尽头有一段楼梯通向旁门,专供仆役使用,也是职员们从查尔斯街走进本楼的捷径。这就是那个地方的略图。”
“谢谢你,我认为我完全听懂你所说的事了,”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
“请您注意,说到最重要的地方了。我走下楼梯,进入大厅,发现看门人正在门房里酣睡,咖啡壶在酒精灯上滚滚沸腾,咖啡都溢到地板上了,我拿下壶,灭掉酒精灯,伸手正要去摇醒那个仍在酣睡的人,突然间他头顶上铃声大振,他一下子就惊醒过来。
“‘费尔普斯先生!’他困惑不解地望着我说道。
“‘我来看看咖啡是不是煮好了。’
“‘我正在煮着,不觉就睡着了。先生,’他望着我,又抬头望着仍在颤动着的电铃,脸上露出更加惊奇的神色。
“‘既然你在这里,先生,那么谁在按铃呢?’他问道。
“‘按铃!’我叫道,‘按什么铃?’
“‘这是在你办公房间按的电铃。’“我的心顿时象被一只冰冷的手揪住一样,这么说,是有人在我的办公室里了,而我那份千金难买的协定就放在桌子上。我发疯似地跑上楼梯奔向走廊,走廊里空无一人,福尔摩斯先生。屋内也没有人。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是交我保管的那份文件原本,被人从我的桌上拿走了,只剩下抄本。”
福尔摩斯笔直地坐在椅上,揉搓着双手。我看得出这件案子引起了他的兴趣。“请原谅,那时你怎么办了呢?”他低语道。
“我立即想到盗贼一定是从旁门上楼的。他要是从正门上楼,那我准会碰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