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冷淡地说:“怎么,卢宾黑斯先生,大概是你怕我们发现什么吧。”
店主人竭力控制自己,他狰狞的嘴角松弛下来,露出假笑。这比紧闭的时候还要吓人。
他说:“请您在我的铁匠炉这儿随便搜查。不过,先生,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探头探脑是不行的,所以我愿意让您尽快付帐,离开我这儿越早越好。”
福尔摩斯说:“好吧,黑斯先生,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看了一下你的马。我想我还得走着去。我看路是不远的。”
“到公爵府的大门不超过两英里。走左边那条路。"他用愠怒的眼睛看着我们,直到我们离开他的店址。
我们在路上没有走多远,因为一转过弯,当店主人看不见我们的时候,福尔摩斯就立即停了下来。
他说:“正象孩子们常说的,住在旅店是温暖的。好象我每离开这个旅店一步都感觉更冷一点。不,我绝不能离开这个旅店。”
我说:“我确信这个卢宾黑斯是知道整个事件的。在我遇到过的恶棍里,他是最坏的。”
“喔,他给你这样的印象吗?还有那些马,那个铁匠炉。是的,这个"斗鸡"旅店是个有意思的地方。还是让我们再悄悄地看看它吧。”
我们的背后是一个斜长的山坡,散落着一大块一大块的灰色石灰石。我们离开大路往山上走去,这时我往霍尔得芮斯府方向看了一眼,恰好见到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疾驰而来。
福尔摩斯一只手用力按下我的肩膀,一面说:“华生,蹲下。"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藏起来,这个人已经在大路上飞驰而过。透过飞扬的尘土,我一瞬间看到一张激动的苍白面孔——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显出惊惧,嘴张着,眼睛茫然地直视前方。这个人象是我们昨天晚上见到的衣冠楚楚的王尔得的一幅漫画肖像。
福尔摩斯喊道:“公爵的秘书!华生,我们看看他干什么。”
我们赶忙迈过一块块石头,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一处可以看见旅店前门的地方。王尔得的自行车靠在门边的墙上。没有人在旅店里走动,从窗户向里看也看不见任何面孔。太阳落到公爵府的高高的尖顶的后面了,黄昏渐渐降临。朦胧中我们看到,在旅店的马厩那儿挂着两盏连通的汽灯。过一会儿听到马蹄嗒嗒的响声,声音转到大路上,随即迅猛地沿着柴斯特菲尔德大路奔驰而去。
福尔摩斯低声说:“华生,你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象是逃跑。”
“我看见是一个人乘着单骑马车。肯定不是王尔得先生,他还在门那儿。”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片红色灯光。灯光下出现了秘书的身影,他探头探脑地向黑暗中窥视着,显然他在等待着某个人。不一会儿,听到路上有脚步声,借着灯光我们又看到第二个身影一闪,门关上了,又是一漆黑暗。五分钟以后,楼下的一个房间里,一盏灯点亮了。
福尔摩斯说:“"斗鸡"旅店的习惯是很怪的。”
“酒吧间设在另一面。”
“是的,这些人是人们说的私人住客。在这样的深夜,王尔得先生在那个黑窝里到底干什么,到那儿和他见面的人又是谁。华生,我们必须冒一下险,尽力把这件事调查得更清楚点。”
我们两个偷偷地下了山坡,来到大路,然后弯下身,俯行到旅店的门前。自行车仍然靠在墙上。福尔摩斯划了一根火柴去照后轮。火光照亮加厚的邓禄汽车胎时,我听到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在我们的头上就是有灯光的窗户。
“华生,我必须往里看看。要是你弯下腰并且扶着墙,我想我可以看到。”
不一会儿他的两只脚已经蹬在我的肩膀上,但是他还没有站直又立即下来了。
他说:“朋友,我们这一天工作得够长了。我想我们能够弄到的情况都弄到了。到学校还要走很远,我们越快动身越好。”
当我们疲惫地穿过荒原时,他很少开口讲话,到了学校他没有进去,却继续向麦克尔顿车站走去,在那儿他发了几封电报。回校后他又去安慰贺克斯塔布尔博士,博士正为那位教师的死亡而悲伤不已。后来他进到我屋子里,仍然象一早出发时那样精力饱满和机警。他说:“我的朋友,一切顺利,我保证明天晚上以前我们就可以解决这个神秘的案件。”
第二天早上十一点钟,我的朋友和我已经走到霍尔得芮斯府著名的紫杉林荫道上。仆人引导我们经过伊丽莎白式的门厅,进入公爵的书房。我们见到王尔得先生,文雅而又有礼貌,但是在他的诡秘的眼睛和颤动的面容中,仍然潜藏着昨天夜里那种极度恐惧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