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办事严格多了,严格得要命,”那看守说。“他就在这里,我这就去通报。”
典狱长果然在监狱里,不多一会儿就出来同聂赫留朵夫见面。这位新典狱长是个瘦骨棱棱的高个子,额骨突出,脸色阴沉,动作很缓慢。
“只有在规定的日子才能同犯人在探监室里见面,”他眼睛不看聂赫留朵夫,说。
“我要她在呈交皇上的状子上签个字。”
“可以交给我。”
“我要见一见这犯人。以前一向允许我探望的。”
“那是以前的事了,”典狱长匆匆地瞟了聂赫留朵夫一眼,说。
“我有省长的许可证,”聂赫留朵夫坚持说,同时掏出皮夹子来。
“您让我看看,”典狱长说,仍旧没有看他的眼睛,伸出瘦长白净、食指上戴着金戒指的手,从聂赫留朵夫手里接过文件,慢吞吞地看了一遍。“您请到办公室来,”他说。
这次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典狱长坐到办公桌后面,翻阅着桌上的文件,显然想在他们会面时留在这里。聂赫留朵夫问他能不能同政治犯薇拉见面,典狱长干脆回答说不行。
“政治犯不准探望,”他说着,又埋头看文件。
聂赫留朵夫口袋里藏着一封给薇拉的信,觉得自己好象一个企图犯罪的人,他的企图被揭穿了。
等玛丝洛娃走进办公室,典狱长没有抬起头来,他眼睛不看玛丝洛娃,也不看聂赫留朵夫,说:
“你们可以谈了!”他说完继续埋头看文件。
玛丝洛娃又象从前那样穿着白上衣,围着白裙子,头上包一块白头巾。她走到聂赫留朵夫跟前,看见他脸色冷冰冰,气呼呼,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一只手揉着上衣底边,垂下眼睛。她的窘态使聂赫留朵夫相信医院看门人的话是真的。
聂赫留朵夫很想象上次那样对待她,但他不能象上次那样主动同她握手。此刻他对她反感极了。
“我给您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他声音呆板地说,眼睛不看她,也不向她伸出手去,“上诉被枢密院驳回了。”
“我早就料到了,”她音调古怪地说,仿佛在喘气。
要是从前,聂赫留朵夫准会问她怎么会料到的,但此刻他光是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眶里饱含着泪水。
但这不仅没有使他心软,反而使他对她更加恼火。
典狱长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尽管聂赫留朵夫此刻对玛丝洛娃十分反感,他还是觉得应该为这事向她表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