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板着面孔转过身去,他说:“很好,我本来是想让你独享捉住杀害阿得尔顿乡绅那个凶手的荣誉的。”
雷斯垂德抓住福尔摩斯的胳膊,问道:“老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可是,我要证据!
桩桩事实都指向……”
福尔摩斯举起手杖,不出声地指着长满庄稼和石南的长长的坡地,又指向远处布满树丛的山谷。
他平静的说:“上那里去。”
这次行程是我长久不能忘怀的。我可以肯定,雷斯垂德和我一样,都不知道前面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们只是跟着福尔摩斯那瘦长的身影,穿过草原,踏上一条羊群踩出来的崎岖的小径,向荒凉的沼地走去。走了一英里或者更多一点,我们来到山谷跟前,接着走入惹人喜爱的松林中。蒸汽锯的呼呼的响声,象某种巨大的昆虫的嗡鸣声一样,在松林里回荡。空气中有股强烈的焚烧木头的气味,香喷喷的。几分钟以后,我们已置身于遗骸丘锯木厂的房屋和木材堆之间了。
福尔摩斯毫不犹豫地领头走到一间挂着“经理室”牌子的小舍前,重重地敲起门来。等了一小会儿,门砰地打开了。
我很少看见有人比当时站在门槛上的那个人更可怕。他高得象个巨人,肩膀宽得堵住了门口,杂乱暗淡的红胡须象狮子的鬃毛一样垂到胸前。
“你们到这儿来有什么事?”他咆哮着说。
“我想我是有幸在和托玛斯格里尔利先生说话,对吧?”福尔摩斯有礼貌地问道。
那个人不说话。他咬下一块嚼烟,用冷漠的眼光慢慢地挨个看了我们一遍。
最后他说:“是那样又怎么着?”
“你的朋友管你叫‘大个子托姆’,是吧?”福尔摩斯平静地说,“哼,托玛斯格里尔利先生,都是由于你,使得一个无辜的人为了你所犯下的罪行而要受惩罚。”有那么一小会儿,那个巨人象石头一样站着不动;接着,他象野兽似的吼了一声,猛地扑向福尔摩斯。我用尽力气抱着他的腰,把他拉住。福尔摩斯的两手深深地插入他那直立的乱须之中。如果雷斯垂德不急忙地用手枪对着他的头部,我们就会很为难了。当那冰冷的枪口碰到他的太阳穴时,他不挣扎了。眨眼之间,福尔摩斯已经把一副手铐扣在他那硕大而有节疤的手腕上了。
从他眼中喷出的怒火看,我认为格里尔利会再次向我们进攻。可是,他忽然带着苦笑把长满胡须的面孔转向福尔摩斯。
“我不知道你是谁,先生。”他说,“可是,你们抓得很顺利。如果你能告诉我,你是怎样查明事实的,我一定回答你提出的所有问题。”雷斯垂德向前跨了一步,用英国法官那种宽宏大量的平等对待语气说:“我得警告你……”
可是,我们的犯人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他咆哮着说:“对,我杀了他。我杀了恶霸阿得尔顿。我想现在我可以安心地接受绞刑了。这样说,够清楚的了吧?啊,到屋里面来吧。”他带头走进那间小办公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们也都尽可能地找舒服的地方坐下。
他举起被铐的双手,又咬下一块嚼烟,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先生?
“
福尔摩斯用极为严峻的态度答道:“我辨认出某些你在场的痕迹,这对一个无辜的人来说是非常幸运的。我承认,在我最初被邀调查这件事时,我相信朗顿先生是有罪的;在我到达现场时,我也不认为有改变看法的理由。可是,过了不久,我发觉我面对着某些细节,它们本身没有很重要的意义,但是很奇怪,是新发现,有助于理解整个案件。杀死阿得尔顿的乡绅的一击使壁炉上溅上了血,甚至墙壁的一部分也染上血迹,那么,为什么发出这一击的人所穿的晨衣前襟上却没有血迹呢?这就不能说服人,而且其中必有奥秘。
“其次,我看到,在壁炉附近没有椅子,而被害者是在那里倒下的。因此,他是站着而不是坐着被击的。由于这一击劈开了颅骨的顶部,所以它起码是由同样高的人--如果不是更高话--打下来的。当我从朗顿夫人那里得知阿得尔顿乡绅身高在六英尺以上时,我就毫不怀疑,我们作出了极为错误的判断。可是,如果不是朗顿,那么真正的凶手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