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金斯先生出事以来一直在诺伍德,几天后才来到事务所。他和提菲关起门密谈了一会儿后,提菲就打开门往外看,向我招手,叫我进去。
“哦!”约金斯先生说道,“科波菲尔先生,提菲先生和我正在检点死者的书桌、抽屉,以及其它类似放东西的地方,想把他的私人文件封存起,也想找一张遗嘱。我们在什么地方都找过了,却一点踪迹也没发现。如果你愿意,不妨帮我们找找。”
我正很想知道,对于我的朵拉是如何安排的——比方由谁监护,等等——而这正是探知那问题的一个好办法。于是我们马上开始寻找。约金斯先生打开了所有的抽屉和书桌,我们拿出了所有的文件。我们把事务所的文件放在一边,把私人的文件放在另一边,后者并不太多。我们的态度很严肃;每看到一件小的日常饰物,或笔盒、或戒指、或任何令我们马上想起斯宾罗先生的小物品时,我们就放低了说话的声音。
我们已经封了几个包裹,仍然安安静静地在扬起的灰尘中工作。这时,约金斯先生用一点也没变的口气谈起他已故的合伙人道:
“要让斯宾罗先生脱离常轨行事可不容易。你们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我认为他就没有立过遗嘱。”
“哦,我知道他立过!”我说道。
他们俩都停下来看着我。
“在我最后见到他的那一天,”我说道,“他告诉我他曾立过,而且早就安排好了。”
约金斯先生和老提菲都摇摇头。
“这好像没希望了。”提菲说道。
“完全没希望了。”约金斯先生说道。
“你们当然不会怀疑——”我开始说道。
“我的好科波菲尔先生!”提菲把手放到我胳膊上,一面闭着眼摇着头说道,“如果你在博士院的时间和我的一样久,你就知道,人们在这问题上是这么变化无常,这么不可信。”
“哈,天哪,他也说过这句话!”我固执地说道。
“我敢说这是个定论。”提菲说道,“我的意思是——没有遗嘱。”
我觉得这似乎不可思议,但事实证明没有遗嘱。根据他的文件来判断,他也没想过要立遗嘱;因为没有任何表示有立遗嘱意向的备忘或草案。几乎同样让我吃惊的是他的业务已陷入极其混乱的状态。我听说,想弄清他欠下的、已付的和留下的都很困难。据推测,若干年来,他自己在上述问题方面就没有清楚的概念。渐渐地还发现博士院当时是最讲排场和面子的,他在各方面争风头所花的多于他的薪水收入(该收入并不多),所以弄得他自己的财产(也不算多)亏空得很厉害了。诺伍德卖了一次家俱和租赁权;提菲还告诉我,还清除死者正当债务,扣除事务所的倒帐和疑帐,剩下的遗产据他估计不到一千镑。提菲还不知道我在这故事中也有很大关系呢。
这事拖了六个星期。这期间我受尽了折磨。米尔斯小姐向我报告时依然说,我那伤心的小朵拉在提到我时除了说“哦,我可怜的爸爸!哦,我可怜的爸爸”!什么也不说。我听了这话真想让自己毁了。我还听说,除了两个姑妈(斯宾罗先生的这两个姐姐从没出嫁),朵拉再没什么亲戚了。这两个姑妈住在帕特尼,多年来很少和她们的弟弟通信。这倒并非因他们有过什么争吵(米尔斯小姐告诉我),不过因为在庆祝朵拉命名时,她们自认为有资格被请去吃晚饭,不料只被请去喝茶,于是,她们就发表了书面意见,她们写道:“为了大家的幸福”,她们应当离席。从那以后,她们和弟弟就不往来了。
现在,这两位小姐从她们的隐居处冒了出来,提出要带朵拉去帕特尼住。朵拉抱住她们哭道,“哦,是呀,姑姑!请带朱丽亚米尔斯和我还有吉普去帕特尼吧!”于是,葬礼后不久,他们就去了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