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克先生忙做了个肯定回答。但他那慌张的样子看上去他好像已不记得了。
“克鲁普太太就是那号人,”姨奶奶说道,“巴吉斯,我要麻烦你来照顾这茶,让我好再喝一杯,因为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倒的茶。”
我很了解姨奶奶,所以我知道她心中有件大事,她这次来到比外人所推测的目的要重要得多。我发现,当她认为我在注意别的事时,她的眼光就停留在我身上;她外表依然坚定镇静,但她内心似乎怀着罕见的犹疑。我开始反省,我是否做了什么对她不住的事。我的良心悄悄告诉我,我还没把关于朵拉的事告诉她呢。难道会因为这事,我多么想知道啊!
我知道,她只会在她认为适当的时候才把心思说出来,所以我在她身旁坐下,和鸟说话儿,和猫逗着玩儿,尽可能显出一副轻松样儿。可我实际上并不自在,就算在我姨婆身后俯在那只大风筝上的狄克先生不曾一有机会就偷偷朝我含混地摇摇头并指指她,我也仍然觉得很不自在。
“特洛,”姨奶奶喝完茶,小心地抚平她的衣,擦干了嘴,终于开口道——“你不必走开,巴吉斯!——特洛,你已经坚强了吗?有自信心了吗?”
“我希望那样,姨奶奶。”
“那,我亲爱的,”姨奶奶热诚地看着我说道,“想想看,我为什么宁愿今晚坐在我的财产上呢?”
我想不出,摇了摇头。
“因为,”姨奶奶说道,“这是我的全部财产了。因为我已经彻底破产了,我亲爱的!”
就是那幢房子连同我们所有的人都堕入河里,我也不会比听到这话更感到惊讶了。
“狄克知道,”姨奶奶平静地把手放到我肩上说道,“我彻底破产了,特洛!除掉那幢小屋,特洛,我在这世界上所有的财产就是在这房间里的这点了;我把那小屋留给珍妮出租。巴吉斯,今晚我要给这位先生准备住宿处。为了省钱,也许你能为我在这儿安排一下。怎么着都行。只要度过今晚。明天我们还要再谈这件事。”
她扑到我脖子上,哭着说她只是为我感到伤心,我这下才从震惊中和为了她的忧虑中——我可以肯定是为了她的——清醒过来。不一会儿,她就克制了这种感情,并怀着多于失意的得意说道:
爱的。我们应当学会把这出戏演完。我们必须战胜不幸,特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