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那达先生的宗教热忱并没有达到她女儿所达到的高度,但使老头最感高兴的是,汉娜丽妮在这样进行了一番自我克制的工夫之后,已完全恢复了旧日的容光。现在,纳里纳克夏如果到他们家来拜望,这三个人就总是坐在汉娜丽妮房间里的地板上,相聚闲谈。
卓健德拉却毫无隐讳地表示反对了。“我真不知道你们是遇见什么鬼了,”他满怀怨恨地说。“你们三个人已差不多使这幢房子完全变成了一个圣地;像我这样的人在这里几乎就找不到一块踏脚的地方了。”
过去有一段时间,汉娜丽妮常会对她哥哥的这类讥讽话感到非常生气,但现在,虽然安那达先生的耐性有时都经不住卓健德拉的嘲弄,汉娜丽妮却始终学着纳里纳克夏的榜样,柔和地笑一笑了事。她现在终于找到一种可靠的、坚定的、全面的精神上的支持了,羞愧的感情实在不过是一种可鄙的怯懦。她也完全知道,她的朋友们在讥笑她,说她现在的这种生活简直是一种反常的现象,但她对纳里纳克夏的信任和她对他的那些理想所抱的崇敬之心已使她有了一种敢于和全人类对抗的力量,她现在站在任何人的面前也都毫无羞怯之感了。
一天早晨,她洗完澡、作完祷告之后,打开房间里的窗子,独自坐在窗前沉思,忽然间,安那达先生领着纳里纳克夏走了进来。汉娜丽妮一时简直是兴奋得不能自持了。她立刻先后在他们两人的前面匍匐下来,恭行大礼。这种礼节原是只适宜于对待自己的父母或年高有德的师长的,因此纳里纳克夏颇有些弄得莫名其妙了。
但安那达先生却安详地对他解释了。“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安的,纳里纳克夏先生,”他说,“她这样做完全是应当的。”
纳里纳克夏过去从没有像这样一大清早跑到他们家里来过,因此汉娜丽妮想到他一定有什么话要说,于是直拿眼睛看他的脸。他告诉他们,他刚刚收到从贝拿勒斯来的一封信,说他母亲病了;他今天夜晚就要离开加尔各答坐火车赶回去,而因为他需要花费一整天的时间做好旅行前的准备工作,因此他只得一清早来向他们告别。
“听到老太太生病的消息,真使我感到非常不安,”安那达先生说。“但愿上天保佑她早早恢复健康。过去的几个星期,你给我们的帮助真是太大了,我觉得我恐怕是永远也没法报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