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敢面对这一件无法避免的事,他竟一再延迟着动身的日期。
卡克拉巴蒂的那所小平房,房间本来不多,因此只好让卡玛娜住在内室里,而让哈梅西住在外面屋子里,他们两人彼此见面的机会都很少。赛娜佳常对卡玛娜说,让他们两人分开住实在是出于不得已的事,她心里真是不安极了。
“这有什么关系呢,也值得老当一回事去谈它?”卡玛娜说,“分开住又有什么关系哩!”
赛娜佳大笑着说:“你是多么狠心的一个女人!别在我面前装正经啦,你骗不了我!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我倒要请你老实告诉我,”卡玛娜说,“如果比宾先生有两三天不和你在一起,那你会——?”
“可是,他决不可能两三天不和我在一起!”赛娜佳极自信地说,接着并对卡玛娜讲说了一些表明比宾先生如何昵爱她的事例。她告诉她,在他们结婚以后,她的年轻的丈夫曾采用什么样的计谋逃过他们的敌人——家里的老人们的监视,去和他的年轻的新娘子会面;告诉她,他失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被老人们捉住的时候,又是什么神情;并且说后来老人们绝对禁止他们相会的时候,他们如何乘着比宾吃午饭的机会,背着老人们,彼此在一面镜子里眉目送情以取得暂时的安慰。赛娜佳回忆着过去的那些有趣的经历,满脸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有一个时期,比宾必须整天去上班;赛娜佳现在又详细地对卡玛娜描写一番,在那个时候他们是如何彼此思念,比宾如何常常旷工,偷偷溜回家里来。
有一次比宾为了他父亲的事必须到巴特纳去一趟。赛娜佳就对他说,“你想你能够一个人在巴特纳呆上几天吗?”他去夸嘴说,“当然能够。”他答话的那种声调深深地刺伤了赛娜佳的骄傲的感情,她于是在心里发誓说,他走的那天晚上她决不表示一丝舍不得他的意思;但她的这种决心最后却被一阵热泪给溶化掉了,第二天为比宾出门的事虽然一切全都准备好,但他却忽然害起头疼或某种奇怪的病症来,到巴特纳的计划只得被迫打消。后来家里请医生来看他,医生还给他开下了药方,而结果他和赛娜佳偷偷把药倒在阴沟里,病人也就那样莫名其妙地好了!
看样子赛娜佳已是完全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把时间都忘记了;然而一听到前门一声轻微的脚步响,她却立刻就站起身来。这是比宾先生下班回来了。虽然她似乎全神贯注地在讲说一些极有趣的往事,但她实际随时都在注意倾听着花园门外大路上远处的脚步声。
我们还不能说,赛娜佳对夫妻生活所抱的态度,在卡玛娜看来,不过是庸人自扰;因为卡玛娜自己也曾隐约有过和她相似的感情。在她和哈梅西最初相处的两三个月里,有时某根心弦的一阵震荡似乎已对她约略透露出了婚姻生活的某些神秘。后来她逃脱学校的羁绊回到哈梅西的身边,也有时感觉到自己的心灵为某种神秘舞蹈的奇怪节奏所震动。听到赛娜佳讲的那些话,她对自己为什么会偶尔感情激动和其间的意义已略有了一些了解。但在她自己的经验中,她可找不到一样东西有什么深刻的和长远的意义,它们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常只是一闪即逝。贯穿着赛娜佳和比宾的全部关系的那种热情,在她自己和哈梅西之间,确是绝对没有的。和哈梅西的暂时分离并没有使她心里有任何痛苦不安的感觉,同时她也不能想象哈梅西坐在外面屋子里会绞尽脑汁找出一个借口来以求和她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