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那达先生这时真感到痛苦万分。他把他女儿的头扶起来搂在自己的胸前,一边大声叫喊着,“这是怎么啦,亲爱的,这是怎么啦?你不要相信他们讲的话!他们完全是在那里瞎胡说。”
卓健德拉把他父亲推到一边去,立刻把汉娜丽妮扶到沙发上坐下。他拿过一罐清水来,把水洒在她的脸上,阿克谢则拿着一把扇子使劲地对她扇着。
汉娜丽妮很快就睁开眼睛,惊惶地抬起头来望着他们,她忽然转向她父亲喊叫着说,“爹,爹,求你叫阿克谢先生走开吧。”
阿克谢立刻放下扇子,走到外面过道里去。
安那达先生紧偎着汉娜丽妮在沙发上坐下来,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和后颈。他这时只能连声叹息地喊叫着,“哦,亲爱的,哦,亲爱的!”
忽然间,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眼泪,胸部一起一伏地抽搐起来。她伏身在她父亲的膝盖上,希望借此抑压住她心中的无法控制的悲哀。
“不要难过,亲爱的,不要难过,”安那达先生语不成声地说。“我对于哈梅西知道得很清楚,他决不会欺骗咱们的。
卓健一定是弄错了。”
卓健德拉现在实在没法再忍耐下去了。“不要再拿这些空虚的希望欺骗她了,爹,”他叫喊着说。“如果你现在怕刺伤她的感情,那结果对她只会更坏。现在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对这件事好好地想想吧。”
汉娜丽妮从她父亲的膝盖上抬起头来,坐起身看着卓健德拉的脸。“我老实告诉你,在我听到他自己亲口对我讲说这些事以前,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的,”说着她就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安那达先生大叫一声,立刻赶过去扶住她,才使她没摔倒下去。
汉娜丽妮扶着他的一只胳膊,让他搀着走进她自己的房间里去。
“请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爹,我也许能睡一觉,”她说着便在床上躺了下来。
“要不要我叫你的老褓母来给你扇一扇?”她的父亲问。
“不用了,谢谢你,我愿意一个人呆一会儿。”
安那达先生于是退到她隔壁的一间房子里去。他回想起了汉娜的母亲,她在这女孩子才只三岁的时候便死去了,他更记起了她活着的时候的那种热忱、耐性和她那永远不衰的兴致。这些年来,他一直担任着母亲的和职务在照看这个女儿,现在她已经长大了,长得和她母亲一模一样,而因为为她的前途忧虑,他的心已早都碎了。这时,他的思想打破了隔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墙壁,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站在那个被痛苦折磨着的女孩子的面前,对她讲着话。“亲爱的,我祈求上天消除你的生活道路上的一切障碍,愿你从此后一生都能过得非常幸福。我祈求上天,让我在和你的妈妈见面以前,能够看到你过得幸福美满的日子,能够和你所爱的人在一起好好地安家立业!”想到这里,他不禁拉起他的外衣边来擦着自己的潮润的眼睛。
卓健德拉是一向极看不起女人的智力的,这一天发生的事只使他更坚信他的想法正确。女人对这样明显的证据都可以不相信,你还能拿她有什么办法呢?如果碰到和个人幸福有关的问题的时候,一个女人甚至会连二加二等于四都加以否认。要是理智告诉她黑的是黑的,而爱情告诉她黑的是白的,那可怜的理智就会立刻完全被否定。至于为什么尽管有那么多这样的女人,而世界上的事却还照样能进行,卓健德拉就完全没法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