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子小,”安灼拉说,“不容易被发现。你到街垒外面去走一趟,沿着房屋的墙壁溜到街上各处去看看,回头再来把外面的情况告诉我。”
伽弗洛什把两手叉在胯上,挺起胸膛说:
“小人儿也会有用处!这太好了!我这就去。可是,你信得过小人,也还得提防大人……”同时,伽弗洛什抬起头,瞄着皮埃特街上的那个人,低声说道:
“你看见那个大个子吗?”
“怎么呢?”
“那是个特务。”
“你有把握?”
“还不到半个月,我在王家桥石栏杆上乘凉,揪我耳朵把我从栏杆顶上提下来的便是他。”
安灼拉立即离开了那野孩,旁边正有一个酒码头的工人,他以极小的声音对那工人说了几句话。工人便走出厅堂,立即又领着三个人转回来。这四个人,四个宽肩大汉,绝不惊动那个来自皮埃特街的人,走去立在他的后面,那人仍以肘弯靠在桌上,坐着不动。那四个人显然是准备好了要向他扑上去的。
这时安灼拉走向那人,问他说:
“你是什么人?”
那人,经他这样突如其来地一问,大吃一惊。他把他的目光直射到安灼拉坦率的眸子底里,并显出他已猜出对方的思想。他面带笑容,那种极其傲慢坚定有力的笑容,以倨傲沉着的声音回答说:
“我懂了是怎么回事……要怎样便怎样吧!”
“你是暗探吗?”
“我是公职人员。”
“你叫什么名字?”
“沙威。”
安灼拉对那四个人递了个眼色。一眨眼,沙威还没有来得及转过头去望一眼,他已被揪住衣领,按倒在地,用绳索绑了起来,身上也被搜查了。
从他身上搜出一张粘在两片玻璃中间的小圆卡片,一面印有铜版雕刻的法兰西国徽和这样的铭文:“视察和警惕”;另一面有这些记载:沙威,警务侦察员,五十二岁;还有当时警署署长的签字“M.吉斯凯”。
另外,他有一只表和一个钱包,包里有几个金币。表和钱包都还给了他。在那表的下面口袋底里,摸出一张装在信封里的纸。安灼拉展开来看,上面有警署署长亲笔写的这几行字:
政治任务完毕以后,沙威侦察员应立即执行特殊任务,前往耶拿桥附近调查是否确有匪群在塞纳河右岸岸边进行活动。
搜查完毕以后,他们让沙威立起来,把他的两条臂膀反绑在背后,捆在厅堂中间当年酒店据以命名的那根有名的木柱上。
伽弗洛什目击这一切经过,他一直没有吭声,只暗暗点头表示赞许,这时,他走近沙威,对他说:
“这回是小老鼠逮着了猫儿。”
这件事办得非常迅速,直到完事以后,酒店四周的人才知道。沙威一声也没有叫喊。听说沙威已被绑在木柱上,古费拉克、博须埃、若李、公白飞以及散在两个街垒里的人都跑来看。
沙威背靠着木柱,身上缠了无数道绳子,一点也动弹不得,带着从不说谎的人那种无畏而泰然自若的神气,他昂着头。
“这是个特务。”安灼拉说。
又转过去对着沙威说:
“你将在这街垒攻陷以前两分钟被枪毙。”
沙威以极其大胆的语调回答说:
“为什么不立即动手?”
“我们要节省弹药。”
“那么,给我一刀子也就完了。”
“特务,”俊美的安灼拉说,“我们是法官,不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