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舞台上的戏。”她说,“这对一个女艺术家来说,是很神圣的。”
“我的小宝贝,你现在的老爷是哪一位呀?”
“就你这个区的区长,博杜瓦伊先生,这人跟已故的克勒威尔一样蠢;你知道,克勒威尔原来是戈迪萨尔的股东之一,他几矢前死了,他什么也没给我留下,连瓶发乳也没留。就是因为这事,我才跟你说我们这个世道真让人恶心。”
“他怎么死的?”
“死在他老婆手里!……要是他一直跟我在一起,那准还在人世!再见了,我的好老兄!我之所以跟你谈死人的事,是因为我觉得出不了十五天,你就会到大街上去散步,到处去嗅,看看哪儿有小古董,你没有病,我从来没有看过你的眼睛这么有精神……”
说罢,舞女走了,坚信她的宠儿加朗热的那根乐队指挥棒是拿定了。加朗热是她的堂兄弟……所有的门都留着一条缝,屋里的人都站着看头牌舞女从门口走过。她的出现在楼里确实轰动了一阵。
弗莱齐埃就像獒狗,咬住了肉是绝对不会松口的,他一直守在门房里,陪着茜博太太,直到舞女走到大门口,让门房给开门。他知道遗嘱已经立过了,特意来探探女门房采取的措施;因为公证人特洛尼翁先生拒不透露遗嘱的事;不仅对弗莱齐埃没说一个字,对茜博太太也一样。这个吃法律饭的禁不住瞧了舞女一眼,暗自打定了主意,要从这次临终探访中掏出一点什么。
“我亲爱的茜博太太,”弗莱齐埃说,“对您来说,关键的时刻来到了。”
“是的!……”她说道,“我可怜的茜博!……我以后有了钱,他是再也享受不到了,一想到这,我就难过。”
“关键是要了解清楚邦斯先生是否给您留了点什么;总之,要知道您是否上了遗嘱,或干脆被忘了。”弗莱齐埃继续说,“我代表的是自然继承人,不管怎么说,您只能从他们那儿得到一点好处……遗嘱是自撰的,必定有很多漏洞……您知道我们那个人把遗嘱放在哪儿了?”
“放在写字台的一个暗屉里,他把钥匙拿走了。”她回答说,“那钥匙系在他的手绢上,手绢就压在他的枕头底下……
我全看见了。”
“遗嘱上过封吗?”
“哎!上过。”
“要是把遗嘱偷出来再毁掉,那就是犯了大罪,可要是只看一眼,那算轻罪;说到底,一点小过失,又没有证人看见,那算得了什么?他睡觉死不死,我们那个人?……”
“很死;可上次,你们想把那些东西全都看个仔细,估个价,他本该睡得死死的,可却醒了……我得去看看!今天凌晨四点钟左右,我要去换施穆克先生,要是您愿意的话,到时可以把遗嘱拿来给您看十分钟……”
“好!我四点钟左右起床,到时轻轻敲门就是了……”
“雷莫南克小姐到时替我给茜博守夜,我会关照她给您开门的。不过,请敲窗户,免得惊醒什么人。”
“好的;您到时会有火的,对不对?只要点支蜡烛就足够了……”
半夜里,可怜的德国人坐在扶手椅里,悲痛地望着邦斯,邦斯的脸在抽搐,就像一个临终的病人,耗尽了精力,脑袋搭拉着,仿佛就要断气。
“我想我还有点气,勉强可以熬到明天晚上。”邦斯冷静地说,“我可怜的施穆克,我的临终时刻恐怕就在明天夜里。等公证人和你们两位朋友一走,你就去把圣法朗索瓦教堂的杜普朗迪神甫找来。那个好人不知道我病了,我想在明天正午领受圣事……”
他停顿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