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劳累了,这个人。”另一位回答说:“他把血都给熬干了。”
“他不愿听我的话。”一个邻居说,“我劝他星期天出去走走,星期一再歇歇,一个星期有两天时间放松一下,并不算太多。”
街头的议论往往起着告密的作用,司法机关总是通过警察所所长这个下等阶层的国王的耳朵,一一听着,对小裁缝的死,街坊的议论已经作出了十分清楚的解释。可是,布朗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双眼透出忧愁,这使雷莫南克很不安;所以,他一见大夫走来,便迫不及待地请施穆克让他去找弗莱齐埃认识的那个特洛尼翁先生。
“立遗嘱的时候我会回来的。”弗莱齐埃凑到茜博太太耳边说,“尽管您很痛苦,可必须盯住即将到手的东西。”
矮小的诉讼代理人像影子一样轻轻地走了,路上碰到了他的医生朋友。
“喂!布朗。”他说道,“一切都很好。我们得救了!……今天晚上我再跟你细谈!看看哪个位置对你合适,你一定会得到的!至于我嘛,我要当治安法官!塔巴洛再也不会拒绝把他女儿嫁给我了……你嘛,就让我来安排,让我们的那位治安法官的孙女维代尔小姐嫁给你。”
这番疯话把布朗惊呆了,弗莱齐埃任他楞在那儿,自个儿像颗子弹似的,往大街飞速奔去;他招手上了现代的大型公共马车,十分钟后下了车,来到了舒瓦瑟尔街。此时约摸四点钟,弗莱齐埃知道庭长夫人准是一人在家,因为法官们从来不会在五点钟之前离开法院。
德玛维尔太太以特殊礼遇接待了弗莱齐埃,这说明勒勃夫先生兑现了向瓦蒂纳尔太太的承诺,为原来在芒特的那位诉讼代理人讲了好话。阿梅莉对弗莱齐埃的态度几乎到了柔媚的地步,就像蒙邦西埃公爵夫人对雅克克莱芒一样;因为这个小小的诉讼代理人,是阿梅莉的一把刀。当弗莱齐埃拿出埃里马古斯和雷莫南克联名写的那封声明愿意出九十万现款买邦斯全部收藏的信时,庭长太太朝律师投出一束异常的目光,从中仿佛闪现出那个大数目。这是贪婪的巨流,几乎把诉讼代理人淹没了。
“庭长先生让我邀您明天来吃饭,”她对弗莱齐埃说道,“都是家里人,客人有我的诉讼代理人代尔洛舍律师的后任戈代夏尔先生,我们的公证人贝尔迪埃先生,我女婿和我女儿……吃过晚饭后,根据您先前提出的要求,您,我,还有公证人及诉讼代理人,我们在小范围内谈一谈,我要把我们所有的权利委托给您。那两位先生一定要听从您的吩咐,按您的主意办事,保证一切都能办妥。至于德玛维尔的委托书,您需要时就可给您……”
“当事人死的那一天我要用……”
“到时一定准备好。”
“庭长太太,我要求有份委托书,不让您的诉讼代理人出面,倒不是为了我自己,主要是为了您的利益……我这人,只要我投入,就要百分之百地投进去。因此,太太,我也要求我的保护人对您——我不敢说我的主顾,也表现出同样的信任和忠诚。您也许会认为我这样做是为了把生意抓到手;不,不,太太,万一出现什么闪失……因为在遗产的处理上,人都要牵扯进去的……尤其涉及到九十万法郎这样重要的遗产……那时,您总不能让戈代夏尔律师为难,他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但尽可以把全部责任往一个邪恶的小律师身上推……”
庭长太太钦佩地看了看弗莱齐埃。
“您这个人既可上天也可入地。”她说道,“要我处在您的位置上,才不盯着治安法官的那笔养老金呢,我要当检察官……去芒特!要飞黄腾达。”
“就让我干吧,太太!治安法官的位置对维代尔先生来说是匹驽马,可我却可让它变成一匹战马。”
庭长太太就这样被拉着跟弗莱齐埃道出了最知心的话。
“在我看来,您绝对关心我们的利益,”她说道,“我有必要把我们的难处和希望跟您谈一谈。当初考虑女儿和一个现在当了银行家的阴谋分子的婚事时,庭长一心想把当时有人出售的好几块牧场买过来,扩充玛维尔的田产。后来为了成全女儿的婚姻,我们割舍了那个漂亮的田庄,这您是知道的;可是我就这个独生女,我很想把那剩下的几块牧场买下来。那牧场很漂亮,有一部分已经卖掉了,牧场的主人是一位英国人,在那儿住了整整二十年,现在要回英国去;他有一座十分迷人的别墅,环境优雅,一边是玛维尔花园,另一边是牧场,原来都属于田庄的一部分。那英国人为了修一个大花园,以惊人的价格买回了一些小屋,小树林和小园子。这座乡间别墅及其附属设施像是风景画中的建筑一样漂亮,与我女儿的花园只有一墙之隔。牧场及别墅,也许花七十万法郎就可以买下来,因为牧场每年的净收入为两万法郎……可是,如果瓦德曼先生知道是我们要买,他肯定会多要二三十万法郎,因为如果照乡下田产买卖的一般做法,建筑物不算什么的话,那他是有损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