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博太太像平时那样风风火火地闯进门去,正碰上医生和他老母亲在桌上吃饭,吃的是所有生菜中最便宜的野苣生莱,当餐后点心用的只有一小尖角布里奶酪,旁边摆着一小盘“四叫化子”干果,只见里边有很多葡萄干的碎渣,还有一盘很差的苹果。
“母亲,您不用走。”医生按着布朗太太的胳膊说,“是茜博太太,我跟您提起过的。”
“太太好;先生好。”茜博太太说道,一边往医生指给她的椅子上坐。“噢!这位就是您母亲大人?有位这么有才的儿子,真有福气!太太,您儿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他把我从死神手中拉回来的。”
朗寡妇听见茜博太太这么恭维她儿子,觉得她很可爱。
“我是来告诉您,我亲爱的布朗先生,这话就我们之间讲讲,可怜的邦斯先生情况很糟糕,我必须跟您谈谈他的事……”
“到客厅去。”布朗大夫说道,一边向茜博太太指了指女佣人,这手势的意思已经够明白了。
来到客厅,茜博太太便一五一十地谈起了她跟那对榛子钳相处的情况,又把她借钱的事美化了一番,说她十年来为邦斯和施穆克帮了很多大忙。听她的意思,似乎没有她慈母一般的照顾,那两个老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她装着一副慈善天使的模样,抹着眼泪说了一大堆谎话,还真把老布朗太太的心给说动了。
“您明白,我亲爱的先生,”她最后说道,“万一邦斯先生死了,他到底对我有什么安排,无论如何得弄清楚;我并不希望他死,因为您知道,照顾这两个好人,就是我的生活;要是他们中哪一位不在了,我还会照顾另一位。我呀,天生就好做别人的母亲。要是没有人让我照顾,让我当孩子待,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呀,要是布朗先生乐意,请给我帮个忙,我感激不尽,我想要先生跟邦斯先生谈谈我的事。我的天哪!一千法郎的年金,是不是太多了,您看呢?这等于是为施穆克先生要的……咱们那位可爱的病人跟我说过的,他一定会把我托付给那个可怜的德国人,看来施穆克就是他的继承人……可是用法语连个意思都讲不清的人,能指望吗?再说他朋友一死,他肯定很伤心,会回到德国去的……”
“我亲爱的茜博太太,”大夫变得严肃起来,说道,“这类事情跟医生不相干。要是他们知道我跟病人立遗嘱的事情有牵扯,就会禁止我干这一行。法律是不允许医生接受病人遗产的……”
“多蠢的法律!把给我的遗产分给您,谁阻止得了我?”茜博太太立即回答说。
“还有呢。”大夫说,“我是当医生的,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跟邦斯先生谈他死的事。首先,他还没有病到这个危险地步;其次,我要是跟他谈这件事,会让他受刺激,病得更厉害了,造成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