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利柯,我舅父睡在这里,仿佛见到世界五大洲的光景呢。
“请看这桌上,那里有一块方铅矿吧.那是赛尔奇尼亚的产物,我从配尔托沙拉采取来的。这使我想起欧洲的事。
“哪,这里有一块美丽的石头。这是五够,是我从美洲的瓦淮河畔采来的。
“这近旁还有一块闪闪发光的东西阳。这是陈石,是从喜马拉雅山麓的河畔取来的。这河的一方是独立国的锡金,一方是某领的锡金。见了这石,我就想起亚洲的风光。
“还有,那里有一块滑滑的石头吧,这叫作熔岩,是亚洲的东西。就在这近旁还有一块石英,它含有黄金。是纯金哩,从澳洲采取来的。
“这是从全世界采集来的五种石头。只要是旅行世界的人,谁都会见到,可是能注意它们,带回来作纪念品的人却没有。
“再看啊,那屋隅[yú]不是有许多手杖吗?这手杖的数目,正和地球上的国家数目一样多哩。我在散步时轮番使用它们,觉得全世界各国的大门的领匙似乎已握在我的手中了。有时使我想起亚洲,有时使我想起非洲,有时使我想起波里尼西亚。
“哪,那里有一条竹的吧,那是从南印度的尼尔克里取来的。那有黄纹的美丽的石榴树手杖,采集自亚马孙河畔。还有最粗的一枝,是‘弥内治巴’科的树枝,是从台内利化山斩取来的。这树大的竟是摩天的巨木。那里的手杖各有各的历史,真是说也说不尽。
“姑且说一件给你听听吧。那里有一条弯曲的葡萄藤的手杖吧,这是我在马代伊拉用一先令买来的。马代伊拉一带到处都种葡萄,居民唯一的职业就是栽培葡萄。我到那里去的一年,恰好葡萄的年成不好,全地的葡萄都患虫害,满目都是枯萎的状态。居民穷于生活,境况很是可怜。有人截了枯萎的葡萄藤制作手杖,卖给那从方契尔上陆到美洲成非洲去的旅客。
“当时的光景,想起来如在目前。卖给我手杖的是个面黄肌瘦的老人。他不管人家要不要,见了我就跑近来说:‘老板,给我销一支!’
“问他每支多少钱,他说一先令。我拿出一先令买了一支。他说:‘好了,好了,谢谢你!老板!谢谢你!托你的福,可以吃一星期了。’
“我见那老人如此道谢,身边带钱不多,就另给了他三先令,对他说:‘一先令既可吃一星期,那么这样就可以吃一个月了。’
“于是,那老人又从胁下的一束手杖中取出三支来给我。
“令人怀念的不但是石榴与手杖啊。在我家里的东西,无论什么,就是庭中的一株树,也都涂着值得追怀的美丽的黄金的诗。我于没有人时,常和这些纪念品谈话,木或石有时甚至也会使我哭泣呢。所谓谈话,原不是用唇用舌,可是真令人怀恋难堪啊!”三 珍重的手帕和袜子
舅父滔滔地谈着,快谈完了又这样说:
“年纪一老,人就会话多起来。我已话多了,话多了,就此停止吧。也许明日再说给你听,今日已尽够了,快要早餐了。你可去了再来,让我睡到正午吧。”
安利柯因为有事想问,就说:
“舅父,如果于你身体没有妨害,我还有一事想问呢。”
“唔,好的,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