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人儿!他起初大为震惊,苦口婆心地劝女儿别这么做。他一再提醒爱玛,她总说她一辈子也不结婚,对她来说,独身确实要好得多,不信就看看伊莎贝拉和泰勒有多么可怜。可是他的话不顶用,爱玛昵昵地缠住他不放,笑吟吟地说她非要结婚不可。还说不应她与伊莎贝拉和韦斯顿太太相提并论,她们一结婚就离开了哈特菲尔德,因而的确引起了令人心酸的变化。可是她并不离开哈特菲尔德,而要永远守在家里。她给家里带来的变化,除了人数增加,日子过得更舒服之外,不会有别的。她敢肯定,父亲只要想开了,有奈特利先生经常在身边,那只会增添无穷的快乐。父亲不是很喜欢奈特利先生吗?她知道父亲不会否认这一点。他有事除了找奈特利先生商量,还找过谁呢?还有谁对他这么有用,这么乐意给他写信,这么喜欢帮助他?还有谁对他这么和气、这么体贴、这么有感情呢?难道他不喜欢他始终待在身边吗?是呀,一点不错,奈特利先生得再勤,他也不会嫌多,他巴不得天天见到他。可事实上,他们已经是天天见到他了,为什么不能一如既往地继续下去呢?
伍德豪斯先生一时还不通。不过,最大的难关已经渡过,事情已经摊开了,余下的就是要假以时日,要反复地做工作。奈特利先生紧跟着爱玛,也一再恳求,一再保证,他对爱玛满怀深情的赞美,让伍德豪斯先生听了还真有点乐滋滋的。这两人一有机会就跟他谈这个问题,过了不久,他也就不以为然了。伊莎贝拉从中鼎力相助,写来一封封信,表示全力支持。韦斯顿太太第一次见面,就本着成人之美的原则考虑问题——首先此事已成定局,其次这是一件好事——她心里很清楚,要说服伍德豪斯先生,这两点几乎是同样重要的。事情该怎么办,大家的看法是一致的。过去他信赖的几个人,个个都向他保证说,这也是为了他的幸福。他心里有点给说动了,几乎想承认是这么回事,便开始设:再过一阵子——也许过一两年,两人结婚未必是件坏事。
韦斯顿太太劝说他时并没有装假,流露出的都是真情实意。爱玛第一次向她透露这件事时,她不禁大吃一惊,真是从未这么惊奇过。但是转念一想,她觉得这件事只会使大家更为幸福,因此便毫不迟疑地极力鼓动伍德豪斯先生答应。她很器重奈特利先生,认为他甚至配得上她最亲爱的爱玛。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这都是一门最合适、最般配、最完美的亲事,而且在某一点上,在最重要的一点上,更是特别妥当,特别,爱玛要是爱上了别人,那就不可能这么稳妥,她觉得自己真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居然没有早想到这件事,早向他们祝福。一个有地位的人向爱玛求婚,愿意舍弃自己的家住到哈特菲尔德来,这多么难能可贵啊!除了奈特利先生,有谁能够了解并容忍伍德豪斯先生,做出这样理想的安排!她和丈夫有心撮合弗兰克和爱玛,但总觉得不好安排可怜的伍德豪斯先生。如何兼顾恩斯库姆和哈特菲尔德的利益,一直是个难题——而对这个困难,韦斯顿先生比他太太还缺乏认识——可是每次一谈到这件事,就连韦斯顿先生最终至多也只能这么说:“这些事情自会解决的,年轻人总会想出办法的。”可是现在不能凭胡思乱想来考虑问题。这件事合情合理、光明正大,又完全般配,双方谁也不吃亏。这是一门十分美满的亲事,没有任何真正的、站得住脚的理由来阻挠,来推迟。
韦斯顿太太婴儿抱在膝上,就这么浮想联翩,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活的女人。如果还有什么事情能使她更加快活的话,那就是眼看着小宝宝最初戴的帽子马上就要嫌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