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开始津津有味地述说着他怎样整整一晚没有睡觉之后穿着旧羊皮外套闯进了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的车厢。
“那乘务员,忘记了那句俗语,②看到我的外套就想要赶我出去;但是我马上文绉绉地讲起来,而……您也,”他转脸向着卡列宁说,忘记了他的名字,“开始的时候您看到我那件农民穿的外套也想要赶我走的,但是后来您却帮我说话了,这件事我真是感激不尽。”
①法语:姐夫,妹夫。
②那个俗语是:相见看衣裳。
“一般地说,乘客选择座位的权利太没有规定了,”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说,用手帕擦着指尖。
“我看到您对我还有点疑惑,”列文说,温和地微笑着,“但是我连忙开始用聪明的言谈来弥补我的皮袄的缺点。”
谢尔盖伊万诺维奇继续和女主人谈话,同时听到一点他弟弟的话,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他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那种胜利者的样子?”他想。他不知道列文感觉到好像长了翅膀一样。列文知道她在听他说话,而且她高兴听。这就是他唯一感到兴趣的事。在他看来,不单是在这房间里,就是在全世界,也只有他(在自己眼中获得了重大意义和价值的他)和她存在。他感到好像自己是站在使他晕眩的高峰上,而在遥远的下方是,所有那些善良优秀的卡列宁们,奥布隆斯基们和整个的世界。
一点也没有惹人注意,也没有望他们一眼,好像再也没有剩下什么空位子似的,斯捷潘阿尔卡季奇使列文和基蒂并肩坐在一起。
“啊,你可以坐在这里。”他对列文说。
筵席和斯捷潘阿尔卡季奇爱好的瓷器餐具一样精致。玛丽-路易式羹汤鲜美无比;和汤一道吃的小馅饼一到口里就酥了,真是无懈可击。两个听差和马特维,系着白领带,毫不碍眼地、悄悄地、敏捷地伺候着筵席。这宴会在物质方面是一个大成功;在非物质方面也毫无逊色。谈话,有时是全体的,有时是个别的,从来没有停顿过,到末后,变得这样生气勃勃,以致男客们从桌旁站起身来的时候还在谈论着,就连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都变得活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