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沃尔夫(1759—1824)德国哲学家,认为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是各时期的史诗汇合而成。
②即记起某人的名字。
③圣安托万(1195—1231),葡萄牙传教士。
斯万夫人回到她的客人那里去,但我们仍听见她谈笑风生,因为即使她面前只有两个人,她也像面对众多“同伴”那样提高嗓门谈话,就像往日在小集团中“女主人”“引导谈话”时那样。人们喜欢——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使用新近从别人那里学来的表达法,斯万夫人也不例外,她时而使用丈夫不得不介绍她认识的高雅人士的语言(她模仿他们的矫揉造作,即在修饰人物的形容词前取消冠词或指示代词),时而又使用很俗的语言(例如她一位女友的口头禅“小事一桩”),而且尽量用于她喜欢讲述的故事中(这是她在“小集团”中养成的习惯),然后又说:“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啊!你得承认这故事很美吧!”而这种语言是她通过丈夫从她所不认识的盖尔芒特那里学到的。
斯万夫人离开了饭厅,她那位刚到家的丈夫又来到我们面前。“希尔贝特,你母亲是一个人在那里吧?”“不,她还有客人,爸爸。”“怎么,还有客人,已经七点钟了!真可怕,可怜她一定累得半死。真可恶(odieux这个字我在家里也常常听见,但O长发音而斯万夫妇则发成短音)。”接着他转身对我说:“您看看,从下午两点钟起一直到现在!加米尔说在四五点钟之间,来了足足十二位客人,不,不是十二位,他说的大概是十四位,不,是十二位,我也糊涂了。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门口停着那么多车,我忘了是她的接待日,还以为家里在举行什么婚礼呢。我在书房里呆了一会儿,门铃响个不停,闹得我真头疼。她那里客人还多吗?”“不,只两位,”
“是谁?”“戈达尔夫人和邦当夫人。”“啊,公共工程部办公室主任的妻子。”“我知道他丈夫是某个部的职员,但不知道他到底干什么。”希尔贝特用孩子的口吻说。
“怎么,小傻瓜,你这话像两岁孩子说的。你说什么?部里的职员?他可是办公室主任,是那个单位的头头。我的天,我怎么糊涂了,跟你一样心不在焉,他不是办公室主任,他是秘书长。”
“我可不知道。那么说秘书长是很重要的人物了?”希尔贝特回答。她从不放弃任何机会对父母所炫耀的一切表示冷漠(她也许认为,假装不把如此显贵的朋友放在眼里会使这种关系更引人注目)。
“怎么,是不是很重要!”斯万惊呼说。他使用的不是使我疑惑茫然的语气,而是明确清楚的语言:“部长之下就是他!他甚至比部长还重要,因为凡事都要由他经办。而且据说他很有才干,是出类拔萃的第一流人才。他得过荣誉勋位四级勋章。他很有趣味,而且一表人才。”
他的妻子不顾众人反对嫁给了他,因为他是“充满魅力”的人。他蓄着柔软光滑的淡黄色胡须,五官端正,说话时带鼻音,呼吸浊重,戴一只假眼,这一切足以构成罕见而微妙的整体。
“我告诉您,”斯万先生对我说,“这些人进入当今的政府的确是件有趣的事,他们是邦当—谢尼家族中相当典型的、教权主义的、思想狭隘的、反动的资产阶级。你那可怜的祖父对老头谢尼很熟悉,至少听说过,见过面。这老头当时很有钱,可是给车夫的小费只是一个苏。还有那位布雷奥一谢尼男爵。总联合公司①的股票暴跌使他们倾家荡产,您那时还太小,不知道这些事。后来,当然啦,他们竭尽全力重振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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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此处指1876年成立的企业,1882年破产倒闭。
“他有一位外甥女,她总来我们学校上课,比我低一班,有名的‘阿尔贝蒂娜’。她将来一定很fast(放荡),现在模样有点古怪。”
“我女儿什么人都认识,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