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此感到非常高兴。”德夏吕斯先生回答公爵说,“可我还是想回过头来谈谈你方才说的那句话,我觉得你的话中肯极了。你说我的思想向来与众不同,说得何其正确啊!你说我情趣特殊……”“不对。”德盖尔芒特否认道,他确实没有说过这几个字,或许也不相信弟弟会干出这几个字所意味的事情。抑或公爵自以为有权提一提男爵的古怪行为,让他心里不好受?不管怎么说,男爵的那些古怪行为尚相当隐秘,说不清楚,决不会危及他目前的显赫地位。再说,公爵感到弟弟的这一地位对他的情妇们也许有益,心想也该有所回报,表示几分宽容;即使现在已经洞悉弟弟某一“非同一般”的私情,但由于希冀获得弟弟的支持,且这一希望又交织着对往昔虔诚的回忆,德盖尔芒特先生也会熟视无睹,不予追究,需要时甚至会助一臂之力。“瞧您,巴赞;晚安,帕拉墨得斯。”公爵夫人又恼火,又好奇,实在再也憋不住了,开口说道,“要是您已经决定在此过夜,那我们最好还是留下吃夜宵。您都让玛丽和我整整站了半个小时了。”公爵意味深长地拥抱了弟弟之后,离开了他,我们三人一起走下亲王夫人宫邸宽大的台阶。
最上的几级台阶上,两侧立着一对对夫妇,等着马车前来迎接。公爵夫人身体笔直,独自站到台阶的左侧,身旁是她丈夫和我。她已经裹上提埃波洛式外套,领子紧扣着宝石扣环,周围的男男女女贪婪地盯着她看,企图出其不意,探察出她举止优雅、美妙的奥秘所在。在德盖尔芒特夫人所处的同一级台阶的另一侧,德拉加东夫人在等候着马车。她早已绝望,恐怕永远得不到表妹主动来访,因此一见德盖尔芒特夫人,遂转过身去,装着没有看见,以免留下笑柄,说表妹对她根本就不理睬。跟她站在一道的几位先生自以为是,觉得应该跟她谈谈奥丽阿娜,德拉加东夫人好不恼火:“我一点也不愿见她。”她回答他们说,“况且,我刚才已经看见了她,她开始变老了;看样子她也无能为力。巴赞亲口这样说过。哎呀!我呀,对此完全理解,她人不聪明,坏得全身流脓,举止又粗俗不堪,她自己心里明白,一旦人老珠黄,就再也没有任何资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