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陌生人只应了这么一声,便不住地扇动着自己那顶三角帽,想流通一下这森林中闷热的空气,弄得听话的人根本闹不清,他这算是在回答海沃德的哪个问题;直到他脸上凉快了一些,不再喘气时,他才又接下去说:“我听说你们是上威廉亨利堡去的,正巧我也要上那儿去,因此我就认为,我和你们结伴同行看来是符合我们双方的愿望的。”
“你倒好像有着决定权似的,”海沃德回答说,“我们这儿有三个人,可你,除了你自己以外,这事没有和我们任何一个人商量过。”
“是啊。首要的是自己先打定主意;只要这一点确定了——要是和妇女有关,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接下去就是按照这个决定行事。我努力把这两件事都做了,因此我就来到了这儿。”
“如果你要去圣水湖,那你走错路了。”海沃德傲慢地说。“去那儿的那条大道,你至少已经错过半英里地啦。”
“是啊,”那陌生人对这种冷淡的接待并不气馁,回答说,“我已经在‘爱德华’逗留了一个星期,如果对自己要走的道儿都不打听一下,那我简直是个哑巴了。而如果我是个哑巴的话,我也就干不成这一行啦。”说完他露出一丝假笑,仿佛对于这几句对方难以理解的俏皮话,自己也不好意思更加明显地表现出赞赏似的。他又接着说:“我想一个从事我这种职业的人,和那些要由我来指导的人大接近,是一件不太明智的事;由于这个原因,我才不跟部队一块儿走。此外,我还认为,像你这样的人,是最善于评价旅途中的故事的,所以我决定来和你们做伴,这样也许可以使这次旅行愉快一些,而且我们还可以借此沟通感情哩。”
“你这个决定如果说不是太草率,也是太主观武断了!”海沃德大声说,他拿不定主意,是把自己不断上升的怒气发泄出来呢,还是当着此人的面笑出声来。“不过你说到什么指导啦,职业啦,莫非你是地方部队的什么助理指挥官,也懂得进攻和防御的高贵科学?要不,也许你是个画画直线和三角,自称是个懂得数学的人?”
陌生人惊讶地朝问话的人打量了一会,接着,脸上所有的那种自满神气,一变而成为一种严肃的谦卑表情,他答道:
“说到进攻,我希望我们双方都没有这种企图;至于防御,我也没有这个必要——感谢上帝的怜悯,自从上一次祈求他的宽恕以来,我没有犯过一桩明显的罪过。我不懂你说的直线和三角是指什么,这还是让那些有这种本领的人去解释吧。我没有什么很高的才能,只不过是个唱诗的,略为懂得一点祈求和感恩的光荣艺术罢了。”
“这人显然是阿波罗①的一个弟子,”觉得很有趣的艾丽斯喊了起来,“让我把他收留在我的特别保护之下吧。不,海沃德,别皱眉头了,你就可怜可怜我这对饥渴的耳朵,让他和我们一块儿走吧。而且,”她朝那离得较远的、跟在那个缄默而阴沉的向导后面慢慢走着的科拉瞟了一眼,匆匆地低声补充说,“在危急时,他也许还可以作为一个朋友,为我们增加一份力量哩。”
①希腊神话中司音乐、诗歌、光明等之神。
“艾丽斯,难道你认为,要是我料到这样的危急可能发生,我会让我喜爱的人来走这条秘密小道吗?”
“不,不,我这会儿不想这个了。不过我觉得这个人怪有趣的。如果他真的‘灵魂里有音乐’①,我们就别粗暴地拒绝他这个旅伴吧。”说着她又用马鞭朝小道前面指了指。青年军官向她注视了一会儿,终于在她的柔情之下屈服了,接着他用马刺踢了踢自己的坐骑,只向前跃进几步,就重又回到科拉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