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下面将要讲的这个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冲突和流血的地区,在英法双方为争夺这片土地而发动战争的第三年,而这片土地是命中注定任何一方也保守不住的。
由于那班在海外的将领愚蠢无能,国内当局定计决策又没有魄力,英国已经从骄傲的崇高地位上跌落下来了,这种地位是由它从前的武将文臣们的雄才大略和创业精神所取得的。而现在,它的敌人已经不再对它畏惧,它的臣仆也在很快地失去自尊的信心。在这种屈辱的衰落中,那些殖民地的居民,虽然不能为当局的无能负责,而且由于地位低微,也不可能给国家造成什么错误,但是对这种衰落,自然也感到十分痛心。
最近,他们看到从祖国派来了一支精选的军队,它的统帅①又是从许多训练有素的军人中挑选出来的稀有的军事天才,因此他们对这支军队敬若父母,盲目地相信它是天下无敌的。可是,它竟被一小撮法国人和印第安人打得落花流水,②丢尽了脸,只是靠了一位弗吉尼亚青年③的镇静和勇气,才得以逃脱全军覆没的厄运,打那以后,由于这个青年品德高尚和意志坚强,他的盛名传遍了整个基督教世界。这一场意料不到的大祸,使一大片边境暴露在敌人的面前。而且在实际的灾难还没有临头之前,就先引起了千万种想象出来的危险。惊慌失措的殖民地居民觉得,从西面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中刮来的每一阵风声中,都混杂着那班野蛮人的吼声。残忍的敌人的可怕性格,更大大地增加了战争的恐怖感。近来那些不可胜数的屠杀,在他们的思想上记忆犹新;对于那些到处流传的深更半夜发生的可怕谋杀故事,这些地区的任何一个人也决不会充耳不闻;在这些故事中,大森林中的土著人总被描述成主犯和野蛮残暴的人物;当那些轻信的和激动的旅行者,在叙述听来的那些荒野中的险事时,胆小的人会吓得浑身冰凉,做母亲的甚至对熟睡在万无一失的最大城镇中的孩子,也会投去忧虑的目光。总之,这种夸大了的恐惧心理,开始嘲笑起一切理智的思考,使得那些本该不忘男子气概的人,都成了感情的最卑怯的奴隶。甚至连最有信心和最坚强的人,对这场争斗的结局也发生了怀疑;灰心绝望的人愈来愈多,他们好像已经预见到,英国君王在美洲的属地,全都要被他们那信奉基督的敌人一抢而光,或者是在这些敌人的凶残的同盟者袭击下遭受蹂躏。
①指当时的北美英军总司令布雷多克将军(一六九五—一七五五)。一七五五年,在杜肯堡战役中阵亡。
②指英军在杜肯堡战役中的失败。
③指当时的中校华盛顿,他率领着自己的弗吉尼亚民团,扼守在谢南多亚河谷一线,非常艰苦地抵御着入侵的法国军队。
因此,当位于湖泊和赫德森河之间旱道南端的要塞接到情报,说一支由蒙卡姆①率领的“人数多如树叶”②的军队,沿香普兰湖向前推进时,这一消息在要塞里的人心头引起的,更多的是胆怯的惊恐,而不是一个战士在自己的打击圈中,发现敌人时应有的严肃的欢快。消息送达时,正是一个仲夏之日将近黄昏的时分。送信的印第安信差,还带来了“圣水湖”边那个要塞的驻军司令孟罗的告急文书,要求给他迅速派一支强大的增援部队。前面已经讲到,这两个据点相距不到五里格,原来只有一条崎岖不平的小路相连,现在这条路已经加宽,可以用来通过大军了;因此,对那些在森林中住惯的人来说,这段路只需走两个小时,就是一支带着必要辎重的军队,在夏天也只需走一个白天,就能轻而易举地到达。英国国王的忠诚将士们,给这两座森林要塞取了名字,一座叫威廉亨利堡,另一座叫爱德华堡,都是以当今王族中受宠的王子的名字来命名的。镇守着前一个要塞的是刚才已经提到名字的那位苏格兰老将,他率领着一团正规军和少数的地方部队,这支部队要用来抗击正由蒙卡姆率领着向他的土墩脚下袭来的强大武力,实力相差实在太悬殊了。但是,坐镇后一个要塞的是韦布将军,他统率着驻守在北部地区的全部英军,人数在五千以上。要是这位司令官把他属下的几支部队都集结起来,他就可以使他的抗击法国人的战斗力几乎增加一倍,那位法国将军带的部队,在人数上多得有限,而且他是冒险深入,远离后援。
①蒙卡姆(一七一二—一七五九),一七五五—一七五九年时,任法国北美殖民军总司令,一七五九年,在魁北克战役中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