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年轻人的妻子已经离开我们了!大神对他的孩子们生气了。”
这一悲伤的消息引起了一阵庄严的沉寂。过了一会儿,一个年纪较大的印第安人正要开口时,只见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从隔壁房间里滚了出来,一直滚到他们站立的房间中央。大家一时弄不清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全都向后退了几步,用惊讶的目光盯着它。直到它的正面对着亮光,竖立起来,这才露出了麦格瓦那张已经歪扭变形,但仍凶险阴沉的嘴脸。这一发现,使大家都吃惊得齐声叫喊起来。
一弄清这位酋长的真实情况,几个人便一齐动手用刀子割断他手脚上的绳索,取出塞在他嘴里的东西。这休伦人站起身来,浑身抖了科,犹如一头刚出洞的狮子。他一声不吭,只是用颤动的手抚弄着自己的刀柄,阴沉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仿佛要从中找出一个合适的对象,先来发泄一下胸中复仇的怒火。
幸亏这时别说恩卡斯和侦察员,就连大卫也不在他跟前。麦格瓦生性凶暴,这时已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要是他们在这里,毫无疑问,他会立刻把他们杀死,绝不会让他们受酷刑而延缓死期。他看到四周的脸全是自己人,找不到一个可供他发泄的对象,牙齿像铁挫似地咬得嘎嘎直响,强咽下心头的怒火。他这种愤怒的心情,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不过,好几分钟内,谁也没有开口,兔得给他那已经快要发疯的怒气火上加油。直到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他们中年纪最大的一个才开了腔。
“我的朋友遇到敌人啦,”他说,“他是不是就在附近?休伦人好去报仇。”
“宰了那个特拉华人!”麦格瓦喊道,声音像响雷。
又是一阵久久的、意味深长的静默;最后,还是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小心翼翼地打破了这沉寂。
“那个莫希干人的腿跑得快,跳得也远,”他说,“不过咱们的小伙子已经去追了。”
“他跑了?”麦格瓦问,声音低沉得仿佛发自丹田深处。
“咱们当中出现了一个恶魔,那个特拉华人也骗过了我们的眼睛。”
“一个恶魔!”麦格瓦带着嘲讽的口吻重复了一句,“这就是那个夺去了许多休伦人生命的恶魔;是他,在‘跌落河’①附近杀死了咱们的小伙子;在‘医泉’②旁边剥咱们的人头皮的,也是他;现在他又来捆住了刁狐狸的胳臂!”
①即瀑布。
②即温泉。
“我的朋友说的是谁呀?”
“我说的是那条狗,在他那白皮肤里面,有着休伦人的心眼和狡猾,他就是——长枪。”
这个可怕的名字一经说出,就在他的听众中产生常有的那种效果。可是,惊讶的反应持续了一会之后,战士们都想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可怕敌人,竟敢深入到他们的营地里来进行破坏,惊讶的心情不由得都一变而为愤怒,麦格瓦刚才强压着的怒气立时传遍了伙伴们的全身。有的愤愤地咬牙切齿,有的气得狂呼乱叫,还有的甚至疯狂地在空中挥动着拳头,仿佛在给他们痛恨的敌人饱尝老拳。可是,这种突然迸发的愤怒很快便又平静下来,一个个变得沉默阴郁,就像他们平常在懒散无为时常有的那样。
麦格瓦也乘此机会思忖了一下,接着他便改变了态度,装出像个面临这种重大问题时懂得怎样运筹处置的大将风度。
“回咱们的族人那儿去吧,”他说,“他们还在等着咱们哩!”
同伴们都默默地表示同意,于是全部人马便离开山洞,回到了那所召开议事会议的屋子里。坐定以后,大家的目光就都集中在麦格瓦的身上,他自己也知道,人们这样看着他,是因为大家都觉得他有责任说一说经过情况。于是他便站起身来,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说了事情经过。这一来,海沃德和鹰眼的整个骗局当然也就暴露无遗了。这时候,即使全部落最迷信的人,对于发生的事情的性质,也都不再有所怀疑了。事情已经一清二楚,他们受了骗,遭到了侮辱,丢尽了脸。当麦格瓦说完重新坐下时,所有聚集在这儿的人——实际上包括了这个部落里的全体战士——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对敌人的大胆和成功深感惊诧。不过,他们进而考虑的是复仇的方法和机会问题。
他们又增派了几名战士去追赶那几个逃亡者,然后酋长们热烈地商议起来。年长的战士们都一个个提出各自的计划,对此麦格瓦只是恭恭敬敬地听着,默不吭声。这个狡黠的休伦人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机灵和自制。现在他正以他那惯有的谨慎和本领,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只有在每个想说话的人都讲了他们的看法之后,他才打算开始提出自己的意见。他的意见使人觉得特别重要,因为他是从现实情况出发的,现实情况是:刚才有几名派去追踪的战士已经回来,他们报告说敌人已经逃远,无疑已经逃到邻近那些可疑的同盟者——特拉华人那儿去寻求保护了。麦格瓦利用了掌握这一重要情报的有利条件,小心谨慎地对伙伴们提出了自己的计划,而且由于他的辩才和狡猾,正像预料的那样,他的计划毫无异议地获得一致赞同。计划的内容以及隐藏在它背后的动机,简单说来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