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上车,华生。我们要趁热打铁。案情虽然简单,与此有关的还有一两个非常有意义的细节。车夫,到了电报局门口请停一下。”
福尔摩斯发了一封简短的电报,随后就一路靠在车座上,把帽子斜放在鼻梁儿上遮住迎面射来的阳光。车夫把马车停在一所住宅前面。这座房子和我们刚才离开的那座十分相似。我的同伴吩咐车夫等候着,他刚要举手叩门环,门就打开了。一位身穿黑衣、头戴一顶有光泽的帽子、态度严肃的年轻绅士出现在台阶上。
“库辛小姐在家吗?"福尔摩斯问。
“萨拉库辛小姐病得很厉害,"他说。"从昨天气她得了脑病,非常严重。作为她的医药顾问,我不允许任何人前来见她。我建议你十天后再来。"他戴上手套,关上门,向街头大步走去。
“好吧,不能见就不能见。"福尔摩斯高兴地说。
“也许她不能也不会告诉你多少事情。”
“我并不指望她告诉我任何事情。我只想看看她。不过,我想我已经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车夫,送我们到一家好饭店去。我们到那儿去吃午饭,然后再上警察所拜访我们的朋友雷斯垂德。”
我们一同吃了一顿愉快的便餐,吃的时候,福尔摩斯只谈小提琴,别的什么也不说。他兴致勃勃地叙述他是怎样买到他那把斯特拉地瓦利斯提琴的。那把提琴至少值五百个畿尼。①他花了五十五个先令就从托特纳姆宫廷路的一个犹太掮客手里买了来。他从提琴又谈到帕格尼尼。我们在那里呆了一个②钟头,一边喝着红葡萄酒,他一边对我谈起这位杰出人物的桩桩轶事。下午已经过去,灼热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柔和的晚霞,这时我们来到警察所。雷斯垂德站在门口等着我们。
①意大利名牌提琴。——译者注
②十八至十九世纪意大利小提琴圣手。——译者注
“你的电报,福尔摩斯先生,"他说。
“哈,回电来了!"他撕开电报看了一下,然后揉成一团放进口袋。"这就对了。"他说。
“你查出什么啦?”
“一切都已查明!”
“什么?"雷斯垂德惊愕地望着他,“你在开玩笑。”
“我生气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这是一件惊人的案子,并且我想我现在已经弄清楚各个细节。”
“那么罪犯呢?”
福尔摩斯在他的一张名片背后随手写了几个字,扔给雷斯垂德。
“这就是姓名,"他说。"你最快也要到明天晚上才能逮捕他。说到这个案件,我倒希望你根本不要提到我的名字,因为我只想参与那些破案办法尚有困难的案子。走吧,华生。"我们迈步向车站走去,留下了雷斯垂德。雷斯垂德满脸喜悦,仍在瞧着福尔摩斯扔给他的那张纸片。
“这个案子,"那天晚上当我们在贝克街的住所里抽着雪茄聊天的时候,福尔摩斯说道,“正如你撰述的在《血字的研究》和《四签名》中所进行的侦查那样,我们被迫从结果倒过去推测起因。我已写信给雷斯垂德,要他为我们提供我们现在需要的详细情况,而这些情况只有在他捕获罪犯之后才能得到。他做这种工作是安全可靠的,虽然他毫无推理能力,但一旦知道他该干些什么,他会象一头哈巴狗那样顽强地干下去的。确实,也正是这种犟劲,使得他得以在苏格兰场身居高位。”
“这么说,你这个案件还没有完成喽?"我问。
“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我们已经知道这一罪恶事件的作案人是谁,尽管案中的一个受害者的情况我们还弄不清楚。当然,你已经有你自己的结论了。”
“我推想,利物浦海轮的服务员吉姆布郎纳是你怀疑的对象吧?”
“哦!岂止是怀疑。”
“可是,除了一些模糊的蛛丝马迹以外,别的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正好相反,我看是再清楚不过了。让我简单地来谈一下主要的步骤。你记得,我们接触这个案子的时候,心中完全无数。这往往是一个有利条件。我们没有形成一定的看法,只是去进行观察,并从观察中作出推断。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什么?一位非常温和可敬的女士,她好象并不想严守什么秘密。后来就是那张告诉我们她有两个妹妹的照片。我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个念头:那只盒子是要寄给她们当中的一个。我把这个念头放在一边,可以推翻它,也可以肯定它,都由我们自便。然后我们到花园里去,你记得,我们看到了黄纸盒子里的非常奇怪的东西。
“绳子是海轮上缝帆工人用的那一种。我们在调查时还闻到有一股海水的气味。我看到绳结是通常水手打的那种结法;包裹是从一个港口寄出的;那只男人的耳朵穿过耳环,而穿耳环在水手中比在陆地上工作的人更为普遍。因此我坚决相信,这场悲剧中的全部男演员必须从海员中间去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