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对我怎样?”
“我准备嘛,”他说着捏起拳头在桌子上狠狠地击了一下,随着拳头的下落他的身子忽地站了起来,这一下可助长了他的威势,“我准备结果你的性命!”
他探过身子狠狠地盯住我,慢慢地松开了拳头,伸开手掌抹着嘴巴,仿佛抹着因为想吃我而流下的口水。接着他又坐了下来。
“你从小开始就一直对我老奥立克碍手碍脚,今天晚上你就不会再碍我的事了,我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因为我要把你送到鬼门关去。”
我这才感到我已经踏进坟墓的边缘。我慌忙地向四周张望,看是否能找一个机会逃出这张罗网;然而什么机会也找不到。
“杀死你还出不了我这口气,”他又把双臂交叉地搁在桌上,说道,“一不做,二不休,你身上的每一块布片,你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不会留在这个世上。我要把你整个人都丢进石灰窑,像你这种人,我一次可以背两个摔进去,烧得什么也不剩。让人们爱怎么猜就怎么猜吧,反正谁也不会知道真相。”
这时我的思路却十分快速敏捷,大脑中出现了一幕幕我死后的结果:埃斯苔娜的父亲一定以为我抛弃了他,他会被捕,即使死他也不会瞑目,在阴间也会谴责我;连赫伯特也会怀疑我,因为我留给他的条子说是探望郝维仙小姐,其实我只在她家门口逗留了片刻,他一打听就会发现问题;乔和毕蒂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天夜里我心中涌出的对他们的内疚,任何人都不会知道我内心承受的痛苦,不知道我的心是如何怀有诚意,以及我所经受的痛苦历程。死期临近固然可怕,然而担心死后被别人误解就更为可怕。我的思维如此迅速,万千想象一闪而过,甚至看到了未来的一代又一代都在轻视我,如埃斯苔娜的孩子们,这些孩子们的孩子们。这时,那个恶棍又开始说话了。
“你这头狼,”他说道,“我杀掉你不过是杀一头野兽,我把你捆起来,就是为了杀掉你。不过在杀你之前,我得好好瞧你一瞧,还得好好气你一下,你这个死对头!”
我的思想千头万绪,甚至出现了想呼救的念头;然而我现在比谁都清楚,在如此荒凉的所在,再喊破了喉咙也是无济于事的。他坐在那里用嘲笑的眼神打量着我,而我只有对他表示轻蔑,表示仇恨,紧闭双唇,一语不发。终究我下定决心,绝对不哀求他,只要一息尚存,也要和他抗争到底。我想在如此悲惨的情况下,想到其他所有的人我都会心软;我宁愿低声下气地对上天祈求;我想到对那些曾经善待我的人我没有说声再见,我也无法再说再见,无法向他们表明我的心意,请求他们谅解我可怜的错误,并为此感到深深的歉意。而对于这个家伙,即使我是走在黄泉路上,只要我能够杀他,我下手是不会留情的。
他正在喝着酒,双眼红红的,露出血丝。他脖子上吊了一只锡制的酒瓶,这是他的老习惯,他总是把吃的肉啊喝的酒啊吊在脖子上。他把酒瓶移到嘴边,狠命地从瓶里喝了一口;我问到一股强烈的酒精味,看到他脸上泛起一阵红色。
“你这条狼!”他又一次叉起双臂,说道,“老奥立克再来告诉你一件事吧,是你自己害死了你那个凶悍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