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评语使我脸红了,我金鸡独立地扭过身去,弹了弹指头,跳了一跳,想让她感觉到她还不够清楚我实际上是个多么漂亮的小伙子哩。
我给卡尔伊凡内奇送去胸衣时,他已经不需要了。因为他已经穿上另外一件,弯着腰,站在摆在桌上的小镜子前面,双手拿着领带的蓬松花结,试试他那剃得干干净净的下巴是否能自如地套进套出。他给我们把衣服处处都拉直,并且叫尼古拉也替他这样做了以后,就领着我们去见外祖母。想起我们三个下楼时,发出多么浓烈的生发油味,我觉得真是好笑。
卡尔伊凡内奇捧着一只他亲手制做的匣子,沃洛佳拿着他那幅车,我拿着我的诗;每个人都准备好献礼的祝辞。正当卡尔伊凡内奇打开大厅的门时,神甫穿上法衣,传来祈祷仪式开始的声音。
外祖母已经在大厅里了:她弯着腰,扶着椅背,站在墙边虔诚地祈祷着;爸爸站在她身边。他向我们转过身来,见到我们匆忙把准备好的礼物藏到身后、竭力想不惹人注意地留在门口,就微微一笑。我们本来打算来个出其不意,现在全垮台了。
当大家都走到十字架跟前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令人变得傻头傻脑的羞涩,觉得再也没有勇气献上我的礼物,于是我就躲在卡尔伊凡内奇背后。他用最优美的辞句向外祖母祝贺,把小匣子从右手倒换到左手,呈献给外祖母,然后朝旁边走了几步,让沃洛佳走上前去。外祖母好象很喜欢这个镶金边的匣子,用十分和蔼可亲的笑容表达了她的谢意。可是,很显然,她不知道把这个匣子摆在哪儿才好,大概为了这个缘故,她要爸爸看看这个匣子做得多么精致。
爸爸看够了以后,就把它递给好象很喜欢这件小东西的大司祭:他摇摇头,好奇地一会儿看看匣子,一会儿看看能够做出这么精美的东西的巧匠。沃洛佳献上他画的土耳其人,也博得大家的赞扬。轮到我了,外祖母含着鼓励的笑容望着我。
凡是尝过羞怯心清的滋味的人都晓得,这种心情是同时间成正比增长的,而一个人的决心却同时间成反比地减退,也就是说,羞怯心情持续愈久就愈难以克服,决心也就愈小。
卡尔伊凡内奇和沃洛佳献礼的时候,我连最后的一点勇气和决心都失掉了,我的羞怯达到了极点:我觉得血液不住地从心里往头上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额头和鼻梁上出现了大颗的汗珠。我的两耳发热,浑身发抖,汗如雨下,我一会儿用左脚站着,一会儿用右脚站着,但是却没有动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