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有一点对你的理论有利。郎德尔有不少仇人。埃德蒙对我说,他喝酒之后狂暴不堪。他是一个魁梧的暴徒,逢人就胡骂乱抽。我想,刚才客人说的郎德尔太太夜里喊魔鬼,就是梦见死去的亲人了。但不管怎么说,在获得事实以前咱们的猜测都是没用的。好吧,华生,食橱里有冷盘山鸡,还有一瓶勃艮地白葡萄酒。让咱们在走访之前先补充一下精力吧。”
当我们的马车停在麦利娄太太家前面时,我们看见她的胖身体正堵在门口,那是一座简单而平静的房子。显然她的主要用意是怕失去一位宝贵的房客,所以她在带我们上去之前先嘱咐我们千万不要说或做什么可以使她失去这位房客的事。我们答应了她,就随她走上一个铺着破地毯的直式楼梯,然后被引进了神秘房客的房间。
那是一间沉闷、有霉味、通风不良的房子,这也是不足为怪的,因为主人从不出去。这个女人,由于奇怪的命运,从一个惯于把动物关在笼子里的人变成一个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了。她坐在阴暗屋角里的一张破沙发上。多年不活动,使她的身材变粗了,但那身子当初肯定是美的,现在也还丰满动人。她头上戴着一个深颜色的厚面纱,但剪裁起短,露出一张优美的嘴和圆润的下巴。我可以想象,她以前是一位丰姿不凡的女人。她的音色也很抑扬好听。
“福尔摩斯先生,我的姓氏对你并不陌生,"她说。“我知道你会来的。”
“是的,太太,不过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认为我对你的情况感兴趣。”
“我恢复健康以后,当地侦探埃德蒙先生曾找我谈话,我听他说的。我对他没说实话。也许说实话更聪明一些。”
“一般地说,讲实话是最聪明的。但是你为什么对他说谎呢?”
“因为另一个人的命运与我的话有关。我明知他是一个无价值的人,但我还是不愿由于毁了他而良心不安。我们的关系曾经是这么接近——这么接近!”
“现在这个障碍消除了吗?”
“是的,这个人已经死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警察当局呢?”
“因为另外还有一个人需要考虑。这个人就是我自己。我受不了警察法庭审讯所带来的流言蜚语。我活不了多久了,但我要死个清静。我还是想找一个头脑清醒的人来,把我的可怕经历告诉他,这样我去世以后也会真相大白。”
“太太,我很不敢当。同时我也是一个负有社会责任的人,我不能应允你当你说完以后我一定不会报告警方。”
“我同意你的想法,福尔摩斯先生。我是很了解你的人格和你的工作方式的,因为这些年来我都在拜读你的事迹。命运所留给我的唯一快乐就是阅读,因此社会上发生的事情我很少遗漏不读。不管怎么说吧,我愿意碰碰运气,任凭你怎么利用我的悲剧都可以。说出来我就松心了。”
“那我和我的朋友是愿意听你讲的。”
那妇人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男人的照片。他显然是一个职业的杂技演员,一个身体健美的人,照像时两只粗壮的筋臂交叉在凸起的胸肌之前,在浓胡须下面嘴唇微笑地张开着——这是一个多次征服异性者的自满的笑。
“这是雷奥纳多,"她说。
“就是作证的那个大力士吗?”
“正是。再瞧这张——这是我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