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菲尔先生的脸色豁然开朗,他一个箭步回到桌前,说道:
“给多少,先生们?说啊。别对一个穷人太狠心了吧。你们给多少?”
“我应该说,最多三镑十先令。”利姆金斯先生说。
“十个先令是多给的。”白背心绅士说。
“嗨。”甘菲尔说道,“给四镑钱,先生们。只消四镑,你们就永久跟他了结啦。中。”
“三镑十先令。”利姆金斯先生毫不松口。
“得得。我还个价,先生们,”甘菲尔急了,“三镑十五先令。”
利姆金斯先生口答得斩钉截铁:“一个子儿也不多给。”
“你们是在要我的命啊,先生们。”甘菲尔犹豫起来。
“呸。呸。胡说。”白背心绅士说,“就是一个子儿不补贴,谁拿到他也算拣了便宜了,你这个蠢家伙,带他走吧。这孩子对你再合适不过了。他时时都离不开棍子,这对他大有好处,而且管饭也花钱不多,这孩子打出世以来还没喂饱过呢。哈哈哈!”
甘菲尔先生目光诡谲地看了一眼围坐在桌子跟前的理事们,发觉一张张面孔都挂着笑容,自己脸上也渐渐绽开了一丝微笑。买卖谈成了。邦布尔先生立刻接到命令,由他当天下午,将奥立弗和有关合同转呈治安推事,办理审批手续。
为了贯彻这一决定,小奥立弗解除了禁闭,还奉命穿上了一件干净衬衫,弄得他莫名其妙,他刚完成这一项非同寻常的健身运动,邦布尔先生又亲手为他端来一碗粥,外加二又四分之一盎司的节日面包。看到这副吓人的场面,奥立弗顿时伤伤心心地大哭起来,他顺理成章地以为,理事会准是要宰了他派用场,否则绝不会用这种办法来把他填肥。
“别把眼睛哭红了,奥立弗,好好吃东西,不要忘恩负义,”邦布尔先生端着架子说道,“你要去当学徒了,奥立弗。”
“当学徒,先生。”孩子战战兢兢地说。
“是啊,奥立弗,”邦布尔说,“你没爹没妈,这么多善良的正人君子,他们可都是你的父母,奥立弗,为了送你去当学徒,自谋生路,长大成人,教区花了三镑十先令呢——三镑十先令,奥立弗!——七十先令——百四十六便士!——就为了一个顽皮的孤儿,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孤儿。”
邦布尔先生的口吻令人肃然起敬,说完这番话,便停下来歇歇气,可怜的孩子伤心地发出一阵阵抽泣,滚滚泪水从脸上掉落下来。
“唉唉。”邦布尔先生的调子不那么高了,眼见自己的口才效果颇佳,他心里真舒坦。“好啦,奥立弗。用袖子把眼睛擦一擦,别让眼泪掉进粥里,奥立弗,这可是蠢透了的事。”这话倒是不假,粥里的水已经够多的了。
在去治安公署的路上,邦布尔先生嘱咐奥立弗,他要做的事就是显得高高兴兴的,当推事问他想不想去学徒的时候,就回答说他太想了。对这两条命令,奥立弗答应照办,再说邦布尔先生还客客气气地暗示,倘若任其一条出了漏子,到时候怎么处置他,可就谁也说不准了。到了治安公署,奥立弗被关进一间小屋,邦布尔要他在那儿呆着,等自己回来叫他。
这孩子在小房间里呆了半小时,一颗心卜卜直跳,这段时间刚过,邦布尔先生突然把头伸了进来,连三角帽也没戴,高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