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托比说道,那个年轻一点的犹太人已经把一些零七碎八的食物和一瓶酒放在了桌上。“祝马到成功。”为了祝酒,他特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将空烟斗放在一旁,然后走到桌旁,斟满一杯酒,咕嘟咕嘟喝了下去,赛克斯先生也照样来了一杯。
“给这孩子喝一口,”托比斟了半杯酒,说道。“把这喝下去,小天真。”
“真的,”奥立弗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瞅着那个人的面孔。“我真的——”
“喝下去。”托比应声说道,“你以为我不清楚什么对你有好处吗?比尔,叫他喝下去。”
“他犟不过去。”赛克斯说道,一只手在衣袋上拍了拍。“妈的,这小子比一大帮机灵鬼都要麻烦,喝,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小鬼头,喝。”
奥立弗叫这两个家伙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赶紧把杯里的酒一口气吞了下去,随即拼命地咳嗽起来,逗得托比格拉基特和巴尼乐不可支,连绷着脸的赛克斯先生也带上了一丝笑容。
这桩事了结了,赛克斯美美地吃了一顿(奥立弗什么也吃不下,他们逼着他咽了一小片面包),两个家伙便倒在椅子上打起盹来。奥立弗依旧坐在壁炉旁边的凳子上。巴尼裹上一床毯子,紧挨着挡灰板,直挺挺地在地板上躺了下来。
他们睡着了,或者说表面上睡着了,好一阵子,除了巴尼爬起来往炉子里加了一两次煤,谁也没有动一动。奥立弗昏昏沉沉地打起瞌睡来,想像中仿佛自己是在黑洞洞的胡同里走迷了路,又像是在教堂墓地里游来荡去,过去一天中的这个那个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就在这时,托比格拉基特一跃而起,说已经一点半了。奥立弗被他搅醒了。
眨眼间,另外两个人也站了起来,一齐风风火火地投入繁忙的准备。赛克斯和他那位搭档各自用黑色大披巾将脖子和下巴裹起来,穿上大衣。巴尼打开食橱,从里边摸出几样东西,急急忙忙地塞进他俩的口袋。
“巴尼,把大嗓门给我。”扎比格拉基特说道。
“在这儿呢,”巴尼一面回答,一面取出两把手枪。“你自个儿上的药。”
“好哩。”托比应了一声,将手枪藏好。“你的家伙呢?”
“我带着呢。”赛克斯回答。
“面纱、钥匙、打眼锥黑灯——没落下什么吧?”托比把一根小铁撬绑在大衣内襟的一个套环上问道。
“忘不了,”同伴答道,“给他们带几根木棒去,巴尼。时候到了。”
说罢,他从巴尼手中接过一根大棒,巴尼已经把另一根递给了托比,自己正忙着替奥立弗戴斗篷。
“走吧。”赛克斯说着,伸出一只手。
少有的长途跋涉,周围的气氛,被迫喝下去的酒,奥立弗已经叫这一切弄得晕头转向,他机械地把手伸给赛克斯握住,他伸出手来就是这个目的。
“托比,抓住他那一只手,”赛克斯说道,“巴尼,瞧瞧外边。”
那家伙朝门口走去,回来报告说一点动静也没有。两个强盗一左一右把奥立弗夹在中间走出门去。巴尼关好大门,插上门闩,又跟先前一样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外边夜色正浓。雾比前半夜浓多了。尽管没下雨,空气却还是那样潮湿,出门没几分钟,奥立弗的头发、眉毛便叫四下里飘浮着的半凝结状的水汽弄得紧绷绷的了。他们过了桥,朝着他先前已经看见过的那一片灯火走去。路程井不太远,他们走得又相当快、不久便来到了杰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