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受够啦!我到英国本来是为了呼吸清爽而潮湿的空气的,结果我得到什么?是阳光机!如果我那么喜爱阳光,那不如留在家里,牙买加那儿至少还有真正的太阳。”她边说边用鞋尖踢开了门。
从这一刻起马丁就失去了对太阳的控制,当然这并没被马丁和其他人察觉。
当我踮着脚尖轻轻退出这所房间时,生活还在和从前一样运转。我双手空空回到编辑部,挨了一顿臭骂。然后是温暖的冬天,三月份柜台上就出现了夏天的水果。
四月来临,农场主开始抱怨说该下雨啦,“快关上阳光机”的标题频频出现在农村报纸上,接着许多刊物都提醒说:“干旱将不可避免,应该关闭阳光机。”
又过了一星期,我们和格陵兰发生了矛盾。本来我们答应爱斯基摩人用阳光照射他们的桔子园,英国也由此得到数以万计的海狗皮,但结果桔子根本没能接受到阳光。他们的报纸提出责问,英国没有答复而是尽快退回了海狗皮。
夏天又到了。农村所有的绿色都变成了褐色,像被大火烧过似的。河流干枯,泰晤士河重新变成一条臭水沟。
对马丁爵士的议论起先只是在小酒店里悄悄进行,然后出现在刊物上,最后在下议院。大家都要求有个说法。
8月15日一家电视台在早间新闻中说:今天唐宁街十号正式声明,使英国实现经济革命的阳光机出了故障。声明是首相和马丁爵士共同作出的,这位学者承认年初一次小小震动使机器受了损害。他企图修复,但半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这台装置不可能停止,也不可能把射线转向其它地区,所以只能彻底毁掉,此事将在明晨进行。
8月16日上午9点,阳光机被炸得粉碎。全国电视转播,观众们见到了漫天飞舞的碎片和马丁爵士那神情凄惨的面部特写。
一分钟后人群从家里拥上街头。熟悉的浓雾重新弥漫大地,不列颠岛很快就下起滂沱大雨,干枯的土地像海绵般吮吸水分,男人女人和孩子们欣喜若狂,赤着脚在水潭里尽情嬉闹。
马丁爵士永远地完了。他失去了一切。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天早上我从卧室窗口看见了马丁爵士,他沮丧地站在潮湿的花园里。我虽无意重新和他为邻,但不再简单交代一下,那么整个故事如何收场呢?
现在马丁爵士人到中年,不久前刚满45岁,灰白头发使他显得更加衰老。据说他的心理受到严重损伤,他变了,傲慢已经消失,代之以拘谨和矜持。他和从前一样在自己实验室里忙碌,还不许旁人踏进门槛一步。但现在没人对他感兴趣,汉普顿勋爵早已被人遗忘。
两月前马丁来找我,不无尴尬地求我帮他搞点测量:他需要一张精确的花园地图,不仅要标明每棵树和花坛的位置,几乎还包括每一种花。我以为马丁想重新设计花园,出于英国式的礼貌,我慨然答应了。但后来才知道他想的是另一码事,在蔷薇花坛和无花果树之间出现的是一个十字图形。
一张躺椅放在十字形的地点,马丁坐在上面在用椰子油搽身防晒,尽管这时已是细雨如丝……
这就是故事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