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海的西部是一片崎岖地。地体也变得凹凸不平,她只好放慢速度。下坡的路段阳光十分充足,而火山口底部和峡谷里却仍然照不到阳光。
脚上的泡泡磨破了,引起了一阵阵的剧痛。她咬紧牙关,忍住泪水,继续前进。又走了几百公里后,她来到了史比门斯海一“福诺斯海”——显然又得进行一番艰苦跋涉了。过了史比门斯海,就到了“富饶角”,之后则是“宁静区”。大概在开始跋涉后的第六天她一定会路过“宁静基地”;她边走边仔细地在月平线上察看了一番,却什么也没看到。按照她所能作出的最准确的猜测,她可能在几百公里前就错过了;为了寻找“朱里斯恺[kǎi]撒火山口”北部的一条进入“维伯伦海”的通道,以避开难走的山脉,她已经偏离方向,朝北部走去了。旧的降落站太小了,难以发现,除非她恰好从旁边走过。
“同志们。都往这边走啊!”她自言自语,“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旅游景点已经关门了。好像事情的结果总是这样。不是吗?姐姐?”
没人回应她的调侃,过了一会儿。她自己无趣地笑了笑。
从混乱的梦境里醒来,回到漆黑的天空与静止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然后睡眼惺忪地开始赶路。抿一口淡而无味的温水。尽量不去想那是从哪儿回收来的:休息一下,小心翼翼地擦一擦太阳能电池组,这可是你的命根子。再走,再休息……再次睡觉醒来后太阳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第二天重复同样的生活,第三天、第四天……天天如此。
虽说她吃的食物残渣很少,但每过几天总免不了要排泄,这是生理规律。生命支撑系统无法回收固体废物,因此得等太空服将这些废物烘干成褐色粉末后。才能排入真空中。这些同黑色的月面尘土差别不大的粉状废弃物成了崔茜行程的标识。
向西,一直向西,追赶着太阳。
地球已高高挂在天上,她现在不扭脖子回头看就看不见地球了。地球挂在天顶时,她停下来庆祝了一下。她做了一下打开香槟酒的动作,向她的“旅行伙伴们”敬酒。现在。太阳高挂在月平线以上,经过六天的跋涉,她已经绕过了四分之一的月面。
她从哥白尼山的最南端绕过去,这样既能远离陨石区又无需翻山越岭。这个区域实在可怕,巨石有的像房子一般大。有的大如巨型油箱。有的地方根基不坚实,松软的表土上布满了岩石丛,放射状的壕沟是亿万年前大灾变冲击的痕迹。
她摸索着前进,把无线电台打开,边走边进行实况报道:“这里可要小心啊!根基不怎么坚实,爬到小山丘上来。想想这儿我们是爬过去呢,还是绕过去?”
无人回应。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岩石山。判断出这可能是座古老的火山,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地带曾是火山活跃区。火山周围地区的路面可能很糟,她可以在山顶上观察到前方的路况。
“喂,大家听清楚了。这地方不好爬。跟紧我,看清我的落脚点,别拿生命开玩笑,宁可慢点保平安也不要匆匆忙忙赴黄泉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很好。
“那走吧,到山顶后我们休息15分钟。”
穿过了哥白尼山间的乱石,博鲁赛拉仑海平坦得犹如高尔夫球场。崔茜以轻柔均匀的滑步穿过沙滩。凯伦和那个荷兰人要么落在后面。要么远远地跑到前头,看都看不见了。那条愚蠢的小狗仍旧围着凯伦团团转。尽管自凯伦上大学后。每天都是崔茜负责喂它并给它水喝。凯伦不肯跟她走在一起,这让崔茜甚是恼火。凯伦已答应这次让她走在前头——但她不流露自己的感情。凯伦一直称她小跟屁虫。她下决心要做出大人的样子给姐姐看。不管怎么说,地图在她这,如果姐姐迷路了,那是她活该。
为了能沿着地图上标出的平坦地带走。崔茜再次把路线定得稍为偏北一些。她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凯伦。却意外地发现地球低低地挂在月平线上,像个隆起的球。当然,哪儿都找不到凯伦,她早已离开人世好几年了。只有崔茜一个人夹在这件又臭又痒几乎要把她大腿的皮磨掉一层的太空服里。她真该预先穿一穿,可谁能想到她会穿着这件鬼东西走这么长的路呢?
她得穿着这件笨重的太空服。而凯伦却不用,真是不公平!凯伦可以做很多她做不到的事,但她怎能不用穿太空服呢?人人都得穿太空服,这可是规矩!她转身问凯伦,凯伦苦笑:“傻妹妹,我用不着穿太空服,因为我已经死了,像只小虫子一样被压碎后安葬了,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