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大家呆住了,然后一齐爆发出笑声和鼓掌声。
当然,所有的人都深信成了这场闹剧的受蒙蔽者,但也不得不承认,整个表演棒极了,和大家一样,我也认为斯略宾纳斯基为大家导演了一幕精彩的化学魔术。纸肯定是被浸透了特殊的化合物,通过摩擦或其他什么手段被点燃,顷刻间被烧得烟消灰散。
看来斯略宾纳斯基教授被友善的笑声弄得有些发窘,脸都红得和胡子一样,他窘迫地笑着坐下,掌声渐渐平静下来。
我们围集在客人旁,轮番戏谑地向他祝贺这了不起的发现,侍应生领班提醒我们,需要观赏节目和需要饮料的人可以在楼下预定桌位。
餐厅里渐渐走空了,房内只剩下斯略宾纳斯基、辛普松和区区在下。两位赫赫有名的拓朴学家站在黑板旁,辛普松咧开了嘴,指着图上的某个地方:
“在您的证明中有个错误被极端巧妙地掩盖了,教授,不知道与会者谁看出了没有。”
斯略宾纳斯基的脸色很严肃。
“在我的证明中没有任何错误。”他不无激动地回答。
“您算了吧,教授,”辛普松反唇相讥,“错误在这儿。”
他用手指点着图形:
“这些线条的相文是不可能属于簇的,它们在簇以外的某个地方相交。”他含糊地作了个向右的手势。
斯略宾纳斯基的脸重新红了起来。
“而我对您说,这里没有任何错误。”他重复说,提高了声调,一字一句地仔细重复了证明的全过程,不时地用手指关节叩击着黑板以加重说服力。
辛普松面色阴沉地听着,在某个地方他打断了斯略宾纳斯基的话,向他抗辩些什么,而对方在一瞬间又顶了回去,接着又有一处质疑,但也过去了。我没有参与他们的争论,因为这已远远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围,争论对我来讲,似乎已翱翔在高不可攀的拓朴顶峰之上。
黑板旁的情绪已趋于白热化,两位论敌的声音越来越响,辛普松和斯略宾纳斯基之间原先就有过争论。也是关于某些拓朴学定理的,此刻旧话也已重提。
“听我对您说,您的这个变换不是相互连续的,所以,这两个集合就不能同胚映射。”辛普松嚷了起来。
在斯略宾纳斯基的太阳穴上青筋毕露。
“那您是否也费神解释一下,我的纸簇是怎么消失的呢?”
“分文不值的鬼计,除了手法灵活以外什么也不是。”辛普松嗤之以鼻,“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您是怎么搞的,但有一点十分清楚:您那个纸簇并非因为化成零侧曲面才消失的。”
“啊,并非?是并非吗?”斯略宾纳斯基打牙缝里挤出这二句话。在我还没得及劝阻以前,他那粗大的拳头已打在辛普松的下巴上,于是来自威斯康辛的这位教授倒下地去,斯略宾纳斯基转身向我,面目狰狞。
“别打算掺合进来,年轻人。”他警告说,他比我至少要重上一百英磅,所以我只好接受警告而退却。
后来发生的事实在使我毛骨悚然。斯略宾纳斯基两眼充血,蹲在摊开四肢的论敌身旁,并且把他的手和脚编织成一个难以想象的纽结,他把这位威斯康辛的同行就象是纸带一样地摺叠起来!一声炸响——在斯略宾纳斯基手中只剩下一大堆衣服。
辛普松化成了零侧曲面。
斯略宾纳斯基站起身子,喘着粗气,双手还抽搐地紧握着辛普松的上装,然后他松开了手,上装重新落向地上的那堆衣服上面,斯略宾纳斯基咕噜了几句听不明白的话,用拳头捶打自己的头部。
我尽量保持了自制,想去把门闩上,当我讲话时,声音几不可辨:
“那末他……还能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