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雷恩说:“请相信我,奎尔先生;这完全是出于意外。在操作中我们——”
“我相信,”奎尔说。现在,他似乎有些累了;药物还在起作用,还在继续使他下沉,下沉。“我刚才说我去过哪儿?”他嘟哝道。“火星?真难记起来——我知道我非常想见到它,每个人都想。但我——”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只是一个职员,一个不名一文的小职员。”
罗尔挺直身子,对他的上司说:“他想要植人的记忆正好同他的亲身经历一致。那个假想的原因也正好是真正的原因。他讲的是真话;至少在镇静状态下,那次火星旅行的记忆在他脑中栩栩如生。显然,在别的情形下他是不可能记起来的。有人,也许是政府的军事科学实验室的人,已经把他的那部分记忆抹去了;他只知道去火星对他来讲是件不寻常的事,当一名间谍也是。他们抹不掉这个印象;这已经不是记忆,而变成了一种欲望,毫无疑问,当时他自愿接受那项任务也正是出于同样的欲望。”
另一个技术人员基勒对麦克雷恩说:“我们怎么办?在真实记忆上再植上假性记忆?结果会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他也许能记起真实经历的一部分,这两种记忆混合在一起也许会造成间歇性精神分裂。他的脑中不得不同时持有两个相反的前提:即他去过火星和他没去过火星;他是一个真正的问谍和他不是一个真间谍,而是一个假的。我认为,我们应该让他苏醒,不必植人假性记忆了,让他赶快离开这儿;这件事很棘手。”
“我同意,”麦克雷恩说。他突然提到一件事。“他从镇静状态苏醒后会记得什么,你们能知道吗?”
“很难说,”罗尔说。“也许他会对自己的真实经历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他可能对这些记忆的真实性抱有很大的疑惑;他可能会认定这是我们给他植入的记忆。而且)他会记得来过这儿——除非你想把它抹掉。”
“我们越少搀和到这件事中去越好。”麦克雷恩说,“这可不是好玩的。我们已经够蠢了——或者说够不幸了——居然揭开了一个真正的星际间谍的危险记忆,到现在连他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呢。对这个自称是道格拉斯?奎尔的家伙,我们还是趁早洗手不干的好。”
“你还要把第3号和第62号袋里的物件放置到他家去吗?”罗尔问。
“不,”麦克雷恩回答道。“我们还将还给他一半的费用。”
“‘一半’!为什么是一半呢?”
“这似乎已经是一个最好的妥协了。”麦克雷恩无力地回答。
出租车把道格拉斯奎尔载到芝加哥城住宅区的顶端。他一下车,心里想道:“回到地球上来的感觉真好!”
火星上一个月的生活已经在他的记忆中飘忽不定;他只记得那些干裂的火山口,饱经风沙侵蚀的群山;一切都充满了力度,一切都体现了动感。那是一个弥漫着尘埃的世界;那里的人除了一遍又一遍地检查随身携带的供氧装置,整天无所事事。还有火星上的生物,那些浅褐色的仙人球和寄生线虫。
事实上,他还带回来了一些火星上的动物;他是从海关走私进来的,因为它们毕竟不会造成什么威胁;它们不可能继续在地球的大气层中生存下去。
他把手伸进大衣口袋,翻找装着线虫的盒子——但是,他却找出一个信封。
他感到迷惑不解:里面装着小票面的570普克里①。
(①小说中的货币单位。)
“这是从哪里来的?”他问自己。“我不是在路上花得一分都不剩了吗?”
信封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归还费用的一半。麦克雷恩。”上面还签有日期;是当天的日期。
“记忆——”他突然大声说道。
“记忆什么,先生或女士?”机器人司机尊敬地问道。
“你有电话本吗?”奎尔间。
“当然有,先生或女士。”一个自动装置的开口里滑出一本科克郡的微磁电话本。
“那个字拼得很奇怪的,”奎尔一边说一边翻着黄色部分的号码。他心里有一种恐惧感;他带着这种恐惧继续找着。“在这儿,”他说。“把车开到那儿,到这个记性公司。我已经改变主意,不回家了。”
“是,先生或女士,听您的吩咐。”机器人司机回答道。几秒钟后,汽车已经掉转了方向。
“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话吗?”他问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