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我还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离开了家,也不知去了哪里。那是我出生后不久的事。父亲是个毫无责任感、也不顾家庭的人……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因为我有母亲到生下我为止所有的记忆。”
不知为什么,我打了个冷战。如果是那样的话,爱玛侬连和自己亲生父亲相爱的体验,都可以从母亲的记忆中抽出,作为自己的体验留在记忆中。我把剩下的啤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在我还是鱼的时候,一同出生的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其他生物夺去了生命。但只有我的祖先,总是能奇迹般地在生存竞争中幸存下来。两栖类时期、爬虫类时期也是如此。也就是说,我的祖先总是处在种系发生的最前端。进化到灵长类以后,从后足直立、使用工具开始到现在真是一瞬间的事。进化如同雪崩爆发一般。伴随着人类社会组织化的进程,文明开始了爆炸式的发展。但是,说起人类的行动方式,却和进化到人类之前没什么本质的改变。因为有了语言,所以比以前更会给战斗本能找借口了,也就是这么点区别。”
我是在做梦吗?这种想法开始盘踞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是不是我和爱玛侬都喝了太多啤酒呢?
“我想,这可能是一种遗传病。”美少女自嘲地说。
“不是那样的。如果这是真的,那它根本不是什么疾病,而是了不起的超能力啊。”
“超能力……不是那种东西。正因为我是病人,所以才会对自己的疾病有超乎一般的详细了解。如果说是DNA排列异常的话似乎很简单,但人应该是不需要过多的记忆的。因为比起想要记住的事,想要忘记的讨厌的、污秽的体验应该更是多得不得了。对这些想忘却的事,经过几亿年也无法忘记,你能明白着是怎样的心情吗?这样也算是超能力吗?”
“可能笼统地说成是疾病好象也有点……”
“关于大脑的功能,恐怕没有人能够很肯定地说清楚它与大脑构造的关系。比如,就像遗传基因导致某种精神疾病的遗传一样,个体的记忆不断累积在DNA上复制给子孙,这恐怕只能是由某种显性异常基因导致的。”
“那么,有这种能力的人,除了你之外还有很多吗?”
“没有。我查了一下家谱,有这种能力的人一代只会有一个。所以我不知道除我以外有这种能力的人。”
“还有别的什么人知道你的能力吗?”
“应该不知道。之所以会产生八百比丘尼的传闻,是因为我不管在哪一代,都能对以前发生的事说出同样的内容。古代人的平均寿命非常短,如果是长老也就罢了,象我这样的小女孩,竟能对四五百年前发生的事进行细致入微的讲述,别人会那么想也不奇怪。”
“原来如此。因为觉得不可思议才在背地里说是吃了人鱼肉啊。”
“有了这件事的教训,那之后我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说了的话也就会落得被当怪物的下场。”
“但你轻易就告诉了我。”
听我这么说,爱玛侬用有些生气的表情瞪了我一眼。我有些窘迫,只好站起来说;“我再去拿一瓶啤酒过来。”
回到座位上,爱玛侬用手支着脸望着窗外。
“之所以会对你说,是因为你很像我的丈夫,像我江户时代的丈夫。年岁、长相、整体感觉都一模一样。他是很内向的人...但却非常温柔。所以在船舱里我才会脱口说出你是我的丈夫。”
“是这样啊……有那么像吗?”
“对,一模一样。但是……”爱玛侬有些遗憾地接着说道,“他得了霍乱死掉了。我看到你就想起了他。”
我有些兴趣索然。
“这叫转世轮回把?如果你是他转世重生的话...我也这么想过。还有一点,因为知道你是科幻迷……所以想听听你的想法。不管缺少了哪个条件,我想我都不会对你说的。”
我们的确是啤酒喝多了。一定是酒精让我们变得话多起来。
“我的想法?”
“就是说,为什么会有象我这样的人存在。说实话,我已经受不了记忆的重压了。你不觉得三十亿年的记忆对于一个人来说太过沉重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