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解释显然只能是底片出现了混淆错乱,也许是胶卷装进摄影机的时候,也许是从摄影机中取出胶卷的时候,发生了重复曝光。可是,这两项工作都是威可夫本人亲手做的呀。在火箭发射前,胶卷明明完整无缺,没有补接。似乎很可能有人重新剪接了胶卷,却漏掉了最后四个小空格。但是,是谁干的呢?为什么这样干呢?威可夫耸耸肩膀,丢开这种想法,这次发射真是蹊跷古怪啊。尽管如此,他还是把自己这种想法告诉了发射计划协调人弗兰德上胶,上校当时正伤透了脑筋。
弗兰德上校看了缓缓放映的底片,在密封舱内不见人像的四张图片那儿停下来。在这四张图片里,清清楚楚地看得到本来是通向达文波特身上的“空间生命线”的几根线松松垮垮地悬挂着。
正是在这时,上校要求在催眠状态下向达文波特提出问题,目的在于发现飞船在离地球200英里的太空中失踪的六小时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弗兰德的请求通过一定渠道,送到了美国空军设在圣莫尼卡的研究机构——兰德公司。又通过兰德公司以及你的高效率办事机构,和我发生了接触,要求我来对达文波特进行催眠和询问。
第一眼看去,保罗达文波特上尉不像是容易催眠的对象。他身长五英尺十英寸,绿色的眼睛机灵警觉,一举一动都带着优良运动员轻捷矫健的神态。
没有把这次催眠的意图和原因告诉他,仅仅说希望能在催眠状态下对他失去记忆的六个小时进行一些下意识的观察,这种观察对于以后的宇航员可能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达文波特没有费多大力气就进入了轻度迷睡的状态,这使我感到惊奇。这好像表明他以前受过催眠,尽管我事前听说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曾经受过催眠的人进入开始迷睡的状态是相当快的。达文波特躺在睡椅上,全神贯注地望着我举在他面前的旋转不停的螺旋盘。几分钟内,他已经进入通常称为“梦游”的深度迷睡状态。在这种状态中,达文波特就会按照我的吩咐,重新经历和表演他过去的任何遭遇。
我跟达文波特说他是在宇宙飞船的密封舱里,正在准备最后的倒数。他立刻像斜靠在密封舱内的睡椅上一样地舒展身子。于是,我向他念出字舱员驾驶飞船升入太空时需要检查的一长串项目。
他的双眼迅速出现迷惘的神色,向内收缩。他的手伸向上上下下的这儿、那儿,作出各种复杂的动作,抓住想象中的开关,转动刻度盘,向我念出仪表上的读数,分毫不差地重新经历了发射前最后的时刻。
“点火发射!”
在发射的那一瞬间,他深深陷进睡椅之中,下巴松弛,眼睛向脑袋内收缩。他重新经历了土星C-1号向前猛烈推进时所受到的地心引力,这股力量简直把他压扁了。他皱着眉头,轻声呻吟着,按住自己的肚子。
“怎么啦,达文波特?”
“痛啊,这儿压着痛。”他指了指右腹部。
最后,地心引力平静下来了,他恢复了原来那种斜靠着的姿态,眼睛飞快地由想象中的一件仪表转向另一件,冷静地说着话,脸上出现了越来越高兴的神色,他突然咧开嘴笑起来啦。“好,”他喃喃自语,“第一级推动火箭在航道上正常的高度甩掉啦。”他聆听着一种听不到的声音,点点头说:“情况看来良好。”
“达文波特上尉——保罗,”我平静地说,“现在情况如何?”
他的声音中兴奋的语调立刻消失,变成了平平淡淡的没有个性的口气:“正在非洲顶端的上空,朝着范爱伦辐射带的空隙前进,高度是——”
我轻轻地弹一弹自己的手指头,他就停住不说了。“现在是发射后35小时,”我告诉他,“你已经从月球背面飞出来,点燃了第二次火光,你又看见地球了,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重新警觉地坐起来,核对他那些并不存在的仪器。“全速推进,”他干脆利落地说。他眯着眼睛向前看,微笑着说:“喂,你这个蓝色的漂亮的老——”他突然僵住了,眼睛凝视着前面的空间,脸上露出了惊奇。
“发生什么事啦?”我赶紧说。
“重力,”他喃喃地说,“我——我感觉到重力的吸引——桑尼维尔追踪站①的联络信号中断啦——”他呆呆地瞪着前面,狠狠地眨着眼睛,露出不相信的神态。“不可能,”他说,“不可能。”